張德江來港,說是要「看、聽、講」,只是其看也假,其聽也虛,其講也偽,唯一真的,是三天行程貫徹了《易繫辭》「知幾其神乎」的一句注釋:「未離乎諂也。」這句附注,香港基本法委員會成員劉迺強表現得最為傳神。
根據古禮,「七十杖於國」,劉迺強老者,應獲賜枴杖,受人禮敬。偏偏他老而為佞,獲選出席張德江演講會,連椅子都沒有,但為求「張德江與全體出席者合照」的殊寵,他強振精神,枯立將近兩小時,終告不支,昏倒地上,蘇醒之後,給抬離會場,還一臉歉意,遙向張德江揮手說:「對不起,對不起!」張德江見狀,就說:「他那麼辛苦,我們不是應為他鼓掌嗎?」會場隨即響起掌聲,噼噼啪啪,聲聲未離乎諂,嘉許辛苦求媚者。
此外還有王光亞。這位中共國務院港澳辦公室主任,對港人向來一臉驕橫,頤指氣使,在張德江訪港最後一天,隨他到聖公會將軍澳安老服務大樓「恤老」。張德江和幾個老人同坐品茗,侍立其後的王光亞俯身向前,與他低語,張德江隨手就把自己喝着那杯茶交給他,說道:「喝吧。」王光亞毫不猶豫,舉杯一口喝下,還放聲大笑,唏唏哈哈,如嚥龍涎。笑聲同樣未離乎諂。
而王光亞、劉迺強之諂事張德江,猶如張德江之諂事習近平。他在所謂一帶一路論壇上的講詞,簡直是一首習近平頌歌:「習主席提議建立絲綢之路經濟帶,以及海上絲綢之路,順應世界和平發展大勢,符合各國願望,有助國際經濟繁榮,有利維護全球和平,國際社會積極響應……」字字句句,也一律未離乎諂。
在那個「諂」字之下,香港梁振英政府出動八千警察,三天之內,如奴如婢,為張德江後擁前呼;聖公會安老服務部門為了迎接聖駕,也不知怎樣舞弄老人,以致一老者奉命招待張德江之後,赫然尿血;而張德江所經之處,處處清道路,禁行人,更令無數市民嘖有煩言,商戶叫苦連天。《大公報》社評却說:「張委員長此行,可用『一片好評』四字形容。」這又使人想起《易繫辭》那句附注。
元朝初年,長公主和駙馬入朝,縱獵郊原,大擾百姓,強斂民財。宰相廉希憲為他們設宴洗塵,他們却嫌酒微菜薄。廉希憲說:「我天下宰相,非汝庖者(不是你們的廚子)。」駙馬大怒,霍然站起;廉希憲乘機發作,說要上奏他們煩民傷財:「主婿費民財不貲(不可計算),我且馳奏矣。」公主慌忙道歉,「請以鈔萬五千貫還斂民之值」,這才了事(《元朝名臣事略》卷七、《元史》卷一二六)。今天,香港以至全中國大陸,都沒有一個廉希憲。
廉希憲臨終,教皇太子為政之道:「君(治理)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群小阿附,誤國害民,病之大者。」廉希憲講的孔孟之道,已經不合時宜。所以習近平之下有張德江,張德江之下有王光亞,王光亞之下有梁振英,梁振英之下有劉迺強、聖公會等等,層層阿附,其要在諂。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