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信雅達的門徒不會不知道,詩詞的完美翻譯跡近天方夜譚,顧得了前顧不了後,徒勞不但往往無功,一不小心更淪為千古罪人。流行歌曲歌詞的搬運工程其實也輕鬆不了多少,譬如《More Than I Can Say》,四個國語版本《萬語千言》、《讓我伴着你》、《永遠在一起》和《愛你在心口難開》,都沒有順利替主旨「比我可以說的更多」找到門當戶對親家,最令人神魂顛倒的一句「明天我愛你會多一倍」,當然也不曾在異國口腔尋獲落腳點。所以一般填詞人寧願另覓出路,不管原曲唱的是天南抑或地北,一頭栽進自己的小宇宙創造日月星辰,嬉皮笑臉將工作當遊戲。這方面最膾炙人口的例子,大概要數艾雯填詞的《叉燒包》,無厘頭的《Mambo Italiano》登陸東方,雖然司徒明手快快填了一首《異鄉猛步》,張露鬼馬的腔調也非常稱職,但是撈過界的張仲文一開口,簡直有若張愛玲《桂花蒸 阿小悲秋》的副題「又熱又熟又清又濕」,不費吹灰之力倒模梅蕙絲,頭角崢嶸誰與爭鋒?
你聽聽:「叉燒包,誰愛吃剛出籠的叉燒包,誰愛吃剛出籠的叉燒包,還有那蓮蓉包呀豬油包呀魚翅包呀,豆沙包呀應有盡有。廣東包,假使說你不愛吃廣東包,還有那各式各樣上海包,讓我來告訴你有生煎饅頭大肉包呀,小籠饅頭菜肉包呀……」直到如今,我還是不能想像填詞人那刻嗑了什麼藥,居然有本事把跳到天昏地暗的拿波里舞后,改裝成茶樓的點心妹,既騎呢又挑逗的叫賣,不偏不倚擊中顧曲周郎的共同G點,為普及文化樹立最camp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