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相會》收錄的南洋出谷黃鶯縱使珍奇,最教人喜出望外的,卻肯定是兩首埋沒在時間荒原的白光。依稀記得幾年前甘國亮先生展開研究Georgia Gibbs流浪華人口腔的偉大工程,《給我一個吻》和《我要你的愛》落籍何方當然毫無懸念,唯獨有一首《Kiss Me Another》,大家的印象有點模糊,我找到方靜音版本《怎麼能接近你》,以為功德圓滿,歡天喜地交了功課。原來傳說中白光唱過是真的,一九五七年錄音,叫《抱着我緊點》,副歌沒有翻譯中文,其餘各段是在唐詩宋詞浸過一浸的直譯,譬如「今夜我們是陌生人,但天未光可以成為情侶」,詞人妙筆譯作「花月良宵難得再,及時行樂須狂放」,和《怎麼能接近你》的另起爐灶背道而馳。
另一首《世事多變化》也是直譯,單看名字童叟無欺──原曲是桃麗絲黛唱到街知巷聞的《擒兇記》插曲《Whatever Will Be, Will Be》,「當我是一個小女孩,我問我媽咪好些問題,將來我幸福,或是美麗,她有一番道理。世事多變化,未來怎能料得及,人生本是一個謎,que sera sera,世事多變化」,原詞躍然紙上。奈何先入為主的關係,我覺得葛蘭翻譯同曲的《將來是個謎》更順耳:「孩子的時期問媽咪,我將來可能稱心如意?嫁一個丈夫永不分離,永遠的不分離。Que sera sera,我不能答你答你,你不要為它着急,que sera sera,不能回答你。」白女士招牌的玩世不恭,勸世也像嘲諷,葛女士令人遺憾的是執得太正,sera的R捲舌捲到去意大利,罔顧那隻字來自隔籬的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