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籽：寵愛生命】
今年2月6日，台南發生被當地傳媒稱為有史以來最多人因單一建築物倒塌而罹難的6.4級大地震。117名死難者中，115名葬身這棟名為「維冠金龍」的17層大樓內。堆至兩層樓高的頹垣敗瓦中，進行救援的不只有消防隊伍，還有他們的搜救犬。地震後兩個月，我來到新北市土城區消防局，探望當日遠赴台南災區的搜救犬，如今牠們身處家鄉待命，一旦接獲世界各地求助，便立即出動。
台灣位於板塊交界處，是熱帶氣旋活躍地區，地震頻繁，颱風和暴雨來臨亦經常成災。1999年9月21日，台中發生7.7級超強烈地震，2,400多人罹難，當時其他國家派出搜救犬赴台救災，成功搜救逾萬名傷者。台灣對這種無畏無懼的工作狗大表讚嘆，決定展開搜救犬馴養和訓練的工作。目前全台已有30多隻、國際搜救犬組織（International Rescue Dog Organisation ）認可的搜救犬，分佈在台北市、新北市的土城和橫科區、桃園、台中、台東、高雄和屏東的消防隊。牠們有來自其他政府機構訓犬部門，亦有來自民間訓犬組織或收容所。任何國家陷入困境，如有嚴重天災，全台搜救犬和控犬員都會整裝待發，隨時出動。
是次台南地震，新北市土城區消防局的控犬員和六隻搜救犬，於地震發生後三小時內接獲命令前往災區，負責搜索維冠金龍大樓的G棟16樓。「我們到場時，整座大樓已斷成三截，有人正進行強化支撐的工作，免大樓繼續倒塌。16樓已完全粉碎，只剩下數層樓高的鋼筋和瓦礫。」羅浩芳和凌國智皆為新北市土城區消防局特種搜救隊的控犬員，正談起當日的場面：眼見遍地短小尖銳的鋼筋，他們決定派出個性謹慎的搜救犬。兩人指搜救犬服役年齡由3至8歲，年輕的爆炸力較強，具速度感，多在大片平地的搜索，如山難或山泥傾瀉。「搜救犬唯一的不足，就是牠們需被訓練得適應所有災難性環境，對危險的警覺性便相對較低。我們作為控犬員必須一眼關七，除了按狀況派出適當性格和體形的搜救犬，還得指示牠們能安全前進的路線。」羅浩芳說。
頑皮搗蛋愛捐窿 過度活躍易入選
身處災場的三天，控犬員不分晝夜，領着狗在廢墟穿梭，每半小時輪班。任務完成後，該區由其他地方的搜救犬隊伍接力，八天內完成搜救，按中央災害應變中心統計，搜救犬出勤次數高達147次，可惜在G棟16樓被發掘出的住客都已罹難。5歲的拉布拉多犬男生Irving，和同歲的德國狼狗女生Ysa，當日都隨土城特種搜救隊出征。Irving本為海關緝毒犬訓練學校的學生，由於過份跳脫和熱情而被踢出校。那時凌國智正好代表土城區消防隊到緝毒犬訓練學校挑選落選小狗當搜救犬，「一般頑皮搗蛋得讓人煩惱的狗，佔有慾和獵性很強，正是優秀搜救犬的特質。」他看中當時兩歲的Irving，因牠雖然過度活躍，在跟海關人員展示平日所學技能時卻非常專注和認真。消防隊亦為Irving進行一般選拔程序，將牠最愛的玩具和食物藏起， Irving也樂於捐窿捐罅翻尋，及後他們帶着Irving轉校。而羅浩芳則是Ysa的伯樂，當時兩歲的Ysa從民間訓犬學校來到消防局，是一隻會深思熟慮、情緒穩定的狗。入學後，兩隻新丁跟其他搜救犬跑山和以跑步機訓練體能，亦學習在樹林和海灘等不同地方，以呼吸和體味追蹤和搜尋人類生命氣息，其間亦會製造煙霧，模擬災區環境。「有時藏起的不只一兩人，但拿着零食和玩具的只有一位，牠們會非常焦急地找出會給予獎勵的目標。這是強化牠們戰鬥心和毅力的方法之一。」凌國智說。
需考國際試 人類受壓狗仔當玩
至於搜救犬能否畢業，視乎狗和控犬員在國際搜救犬考試中的表現。國際搜救犬組織總部位於奧地利，由41個國家共116支搜救犬隊伍組成，訓練出的搜救犬需經總部考核，評估項目包括服從及敏捷性、瓦礫堆搜索及廣域搜尋，再按狗的表現分為中和高級。搜救犬的培訓大概要一年半至三年，正式應試時不僅場邊會施放煙火，還會啟動摩打製造噪音，試場模擬災區環境，堆至兩層樓高的廢輪胎會夾雜瓦礫和水管，還可能有半流動的泥水沙石。要考獲中級資格，人和狗必須於20分鐘內，在800至1,000平方米的「廢墟」試場內尋到兩人，高級資格試的範圍則擴大至1,200至1,500平方米，以及30分鐘內搜出三人。Irving和Ysa已奪中級資格，正提升技能和耐力挑戰高級試，羅浩芳和凌國智笑言只有控犬員承受壓力，「我們要讓牠們認為自己在玩遊戲，要很享受不斷走更遠的發掘過程。對牠來說，我是陪玩員！」凌國智說。為確保搜救犬的集中力，控犬員需適時以簡單口令或動作，遙距指示狗下一步的去向，令實戰時當控犬員看到前方有危險，能遠距離將搜救犬叫走。
「牠們退休後我會接牠回家，不會替牠另找收養人。」二人不約而同地說。他們值班時，會跑到消防局後的鐵皮屋內照顧拍檔，一人一狗，抱着同一個救人使命，共患難的感情來得多麼真摯。在此祝福災後台南，還有仍然水深火熱的厄瓜多爾和日本。
台史上最嚴重塌樓事件
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記者：許 政
攝影：伍慶泉
編輯：李寶筠
美術：楊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