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杭州的小老弟打電話來， 講起夫婦倆最近特地再去走一次烏鎮；的確是和多年前的觀感不一樣了， 杭州到烏鎮很近， 近到不像是去旅遊而是去逛自家的後花園， 一個地方總是因為有某人或某些人而變得不一樣， 會令人想再一次去感受那份特殊的人文氣氛。 烏鎮近年來何嘗不是因為木心的故居「晚晴小築」及美術館的落成而更吸引。 曾自許為永遠走在黑暗的大雪紛飛之中的旅人生前終於落葉歸根， 還因緣際會收了幾位好弟子， 如畫家、 畫評家及作家陳丹青， 好徒弟不必多， 一個就足夠， 而且要人品學問都好的， 而不是一心想取而代之圖謀不軌的傢伙， 木心一生漂泊， 滿肚子學問， 有如東坡居士一肚皮不合時宜， 虧得遇到良徒， 死後才逐漸為世人所知。
朋友說他夫婦倆準備陪我再去， 六十餘歲的他竟說要去快去怕老了走不動， 不禁哈哈大笑， 幾時輪到你說老呀， 被你倆稱為大姐的也還沒說走不動呢， 他嘆一口氣道： 那麼你就不要老得太快了， 我們還想陪你去好多地方呢。
這話聽起來有些玩笑有些傷感， 只怕一切都來不及， 愈是怕愈是蹉跎着， 不肯邁出一步， 這些年本可以不用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也可以一直人在旅途嘆世界； 有遊伴當然最好， 沒有， 一個人東南西北也走得通，沒有什麼可難倒的， 但跟上十數人甚至數十人成團的隊就不必自己思量了， 約略數算一下， 有多少沒走過的山河土地， 有多少心嚮往之卻沒有付諸行動去一遊地方， 有多少許久不見的老友， 年光有限思緒紛飛卻行不得也， 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