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8月5日。下午。
白蘭對元軍的賭局，在最後的一個結算日，欠下28.42億元的巨額。
她已經給了確實的回覆︰沒有能力支付。
白蘭曾經在簽署賭局的時候說過︰這賭局是上天的安排，讓她和元軍可以有一次生死決戰。在兩個人之中，結果將會是一個贏，一個輸；一個生，一個死。
現在的結果出來了︰贏的是元軍，輸的是白蘭。
白蘭欠下元軍28.42億元，根本不會有能力償還。
元軍通過律師，約了白蘭和李豔紅會面。
元軍先到了律師安排的地方。律師跟元軍說︰「白蘭已經給了正式的回覆，沒有能力償還欠下的二十多億元。根據《破產條例》，身為債權人的你，可以向法院提交破產呈請，起訴拖欠債項的白蘭。」
元軍︰「破產後將會怎樣？」
律師︰「當破產令頒布以後，受託人會調查白蘭所有的變現資產，最後會以派發債款形式，將這筆款項分發給債權人。不過根據我的了解，白蘭已經將所有的資產輸光了，她持有的金輝煌證券亦是負債纍纍，是一間負資產的公司。」
「除了申請破產，有沒有其他的安排？」
「《破產條例》提供了個人自願安排的選擇，債務人向法院和債權人提出償債建議，在法律上對所有債權人都具有約束力。」律師肯定地說︰「但以她目前的情況，由於欠下的金額實在太大，根本沒可能提出一個可行的償債建議。」
元軍拍了一下桌面，大聲地斬釘說出︰「既然如此，就要讓白蘭嘗一嘗破產的滋味﹗」
正當這個時候，李豔紅推著白蘭，進入開會的房間。
白蘭狠狠地向元軍瞪了一眼，怒目圓瞪，咬牙說道：「破產……好啊，哈哈哈……」
元軍看著白蘭。
白蘭也看著元軍。
兩人四目相對，像是大海深仇，又像是緣份未盡。
白蘭雙眼燒火，咬喙齒根。
元軍本來在幾秒鐘之前，也是霸氣十足。但不知道甚麽原因，當看見白蘭之後，霸氣在頃刻間消失得蕩然無存。
元軍突然回憶所有的畫面：他愛過白蘭，也恨過白蘭。他恨白蘭太過惡毒蛇蝎，狠心到將肚內懷著元軍骨肉的Audrey，找人從高樓拋下來，鮮血流滿一地。只要一想起這個畫面，元軍就要恨上白蘭一生一世。
但現在看著她蒼鬱的面孔，卻突然覺得軟化。
白蘭冷冷地拋了一句：「錢，我就是沒有。你想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元軍聽了白蘭的回應，沒有說話。
氣氛變得一片死寂。站在旁邊的李豔紅，一時也不禁心酸︰「我們依照律師在前兩天的要求，將白小姐的資產整理了一下，做成一個列表。」她將一份數頁紙的報告，萬般惆悵地交給律師。
律師快速地看過報表，對她們兩人說︰「根據白小姐目前的資產，是沒有能力支付元先生的欠款……」
正當律師想繼續說下去，元軍打斷了他的話︰「我想跟白小姐單獨說幾句話。」
律師和李豔紅離開房間，讓他們兩個單獨對話。
*** *** ***
自從Audrey死後，兩人就從此沒有見面。
因為他們互相認定，要跟對方血海深仇。
元軍非常痛恨白蘭。他在簽訂賭局的一刻，當時告訴了自己，必須要在賭局中勝出，要將白蘭打敗，要她受到痛苦；最好讓她身敗名裂，破產收場，才能解開心頭之恨。
可是……到了目前一刻，他勝了，卻沒有預期中的興奮感覺。
他覺得眼前的白蘭，很可憐，很心痛。
元軍本來想對著白蘭，簡單地問一句︰「妳最近怎樣？」
可是在律師和李豔紅離開之後，他卻頓時說不出話。
時空停頓。氣氛死寂。
元軍看著白蘭已經一分鐘了，但連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白蘭看著不說話的元軍，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有甚麽跟我說？要說話就快點。」
元軍面對白蘭，好像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但不知道甚麽原因，突然感到自己有一股強烈酸脹情緒，心酸得哽咽，說不出話來。
「怎麽啦？」白蘭再次瞪著元軍：「要說話就快講﹗你不說，就讓我走，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元軍很想開口，很努力張開咀巴，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白蘭轉了輪椅半圈，藐看了元軍一眼︰「沒話說嗎？那我就走啦。」
白蘭打開了門，離開了房間。
「不要走……」元軍心想著這句話，但最後都沒有說出來。
他看著白蘭離開的背影，心裡有股心傷鼻酸的衝動，很難過，很悲哀……但為甚麽感到悲哀？元軍自己也不知道。
林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