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點五步》首映,亦是盲人輔導會的口述影像推廣日,放電影時由主持彭晴擔任口述員,把視障人士看不到的畫面精簡地講出來。影片裏,一九八三年沙田一班中學生奮力打敗日本隊奪得香港少棒球聯盟公開賽冠軍;鏡頭一轉,棒球跌落金鐘佔領區,兩代年青人面對着香港不同的歷史動盪。
影後答問環節,有視障人士很激動:「我第一次知道雨傘運動的現場是這樣的,黃色的banner、成排帳篷……我一直哭……」
同樣是有障礙,聽障人士看新聞,可以見到畫面、從字幕,甚至手語譯者了解情況,但視障人士只能「聽」新聞,怎樣才知道這些「視覺訊息」?如果在英國,一九九六年當地已通過Broadcasting Act,電視台一成節目都要提供「口述影像」,讓視障人士能夠選擇聲音頻道,聽到更多畫面上的資訊;超過三百間電影院亦有設備,視障人士戴上耳機,除了聽到電影裏原本的聲效和演員對白,還聽到口述影像員補充畫面的訊息。
「有廣東話口述影像員就好了」
「美國在二零一零年規定電視每周起碼有四小時節目要有口述影像、超過九個州要求電影院有口述影像設備;日本NHK在一九九二年已經有節目提供口述影像;連泰國去年也開始要求電視台每日有一小時節目有口述影像。」梁凱程一口氣數出來,她是香港口述影像協會顧問,不惜自費到英國大學修讀關於口述影像的博士課程。
在香港,二零一一年盲人輔導會才第一次舉辦口述影像工作坊,請台灣和美國的專家來教授,梁凱程當時剛好替輔導會做義工,意外參加工作坊。「當時台灣講師說國語,美國的說英語,我幫助做英語即時傳譯,那刻已心想:如果香港有廣東話的口述影像員就好了!」她在工作坊後決定繼續研究。
梁凱程本是英語新聞寫作講師,二零一二年在本地大學開辦粵語的口述錄像課程,翌年赴英進修。她解釋口述影片的過程相當費心力:看完電影要寫稿,在電影沒有聲音的短暫時刻裏,交代視覺訊息,可是一個無聲鏡頭,展現了好多好多訊息,為什麼會選擇形容主角的表情,而不是他衣服的顏色、身邊人的動作、環境的擺設?一個半小時的電影,往往要用五、六十小時去寫稿,不斷翻看。寫好稿件,就在錄音室錄音,起碼要四、五小時;假如要在現場即時口述,就需要多次綵排。「一部電影,可以用上超過一百小時!」她指出口述影像員本身除了文筆好,對電影藝術有基本認識,視障人士還會希望聽到「靚聲」,要求很高。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香港電台早在一九八零年已經有手語傳譯,但直到二零一三年才在香港電台數碼台開始推出「好聲好戲」,每月播放一套電影有口述影像,香港電台去年推出《光影無限LIKE》,也是一個月一齣電影或舞台劇,上月播的,是上演多時的《激戰》。
香港的視障人士在二零一四年已經超過十七萬,隨着人口老化,人數將持續增加。梁凱程說:「現在愈來愈多資訊是影片,看報紙也多了『動新聞』,在這多媒體的年代,視障人士容易和社會脫節,尤其一些後天因為疾病失明的,例如長者,單靠收音機收到的訊息就更少了。」她預計在一兩年內完成課程,希望可以全力開展香港口述影片員的培訓工作。
陳曉蕾
資深記者,著作包括《剩食》、《有米》、《死在香港》等,相信垃圾都是放錯位置的資源。
編輯:謝慧珊
美術:吳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