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棗樹 - 蔣芸

一株棗樹 - 蔣芸

翻譯安徒生童話的作家葉君健在上個世紀最後那一年去世,他太太苑茵說他一死連親手種的那株棗樹也枯死了……人間花草樹木皆有情且有知,信焉。也常聽說每有主人一謝世,所豢養的寵物哀鳴數日後也活不了多久的跟隨主人去了。
那株棗樹是葉君健回國與苑茵重聚之後特地種植起來,讓太太苑茵可以在棗樹下養病。當年他奉命出國一別六年沒有音訊,對太太及兩個兒子也不聞不問不養,還聽說在國外結了婚,這樣的事對現代人來說真是不可思議,實際情況那紀錄片中竟語焉不詳,沒有說明。可憐苑茵帶了兩個孩子生活得非常艱辛,直到六年後才重逢,夫妻團圓後貧病交迫的她才能喘了一口氣。或者我們可以理解,這株棗樹是一個不負責任曾經那麼涼薄的丈夫千萬遍的懺悔吧。在那樣的一個時代,有些悲劇是身不由主,而有些遺憾卻是一個男人的弱點所造成,尤其一個翻譯過童話故事的文人,在現實與夢想之間難免把持不住而道德有所虧,留下一個永遠的人格污點,直到人死棗樹也亡才算是人間的感情債已償還吧。
還記得母親生前在陽台上種滿了一盆盆蘭花,有些是孩子們的禮物,有些是鄰居把奄奄一息的花兒送來請她打救,母親並沒有特別的鑽研種植之道,卻是天生的金手指,那些花花草草在她細心的剪裁修理栽培下一一恢復了生機,母親離世了,再回去只見陽台上一片荒蕪,那些痴情的花兒靈魂生命都隨她而去了,想必在另一個世界,也許仍然有花團錦簇圍繞陪伴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