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小子變街坊館長鐵漢柔情點煉成

足球小子變街坊館長
鐵漢柔情點煉成

黑皮褸、低浪褲,下巴小鬍子,配襯頭頂小輙頭髮,35歲的盧樂謙,似足街霸遊戲大隻佬,走在路上,雖無過犯,卻是警察查身份證的常客。但原來,鐵漢最柔情:貼錢租舖,讓老師傅承傳手藝;借遊戲,吸引師奶阿叔參與社區重建討論。「以前嘅我,好急躁,唔鍾意解釋」。由會考三分的火爆足球員,銳變為「口水多過茶」的藍屋香港故事館館長。粗獷但心細的街坊館長,是如何煉成的?
記者:呂麗嬋

「個個師傅都係呢句口頭禪:唔銀係咁呀!索性印出嚟,俾啲師傅一人一件」。市井的氣息,總是「銀」來「銀」去。有人嫌粗鄙,在他眼中,卻很親切,還有失傳手藝以外的人情味。「有次經過跑馬地,就講起防空洞嘅生活,都係我哋呢代無法想像的苦難」。掛著「青春工藝」小招牌,這是隱沒在土瓜灣十三街的小舖,也是他與朋友的實驗場。這天,盧樂謙就與83歲的退休木匠龍晚全,一老一少刨木造櫈仔。

「要凝聚街坊,等星期三夜馬,放部電視機喺條街就得,但點樣先可以持續,讓街坊真實參與和討論?」他想到開設「無嘢賣但有嘢學」的社區小店。兩間小舖自負盈虧運作,同樣位處面臨重建的十三街,相距五分鐘腳程。除了龍師傅,還有長駐的花牌紮作人和唱南音的老師傅。各路人馬進進出出,幾近失傳的「徒弟與師父」關係,在小街重生。

鄰舖車房猛男看著好奇,趁一支煙的抖氣時間,捲起衫袖露兩手;路過買完餸的師奶甲,借櫈子小休吹吹水。上月,小街甚至舉行懷舊「街機大賽」,讓經典《街霸》、《泡泡龍》重現社區。「呢個只係起點,會請遊戲商,寫一隻屬於土瓜灣嘅電子遊戲」。面對重建的舊區,即將何去何從?連鎖店總有一間喺左近,是好是壞?盧謂沒有既定答案。「正如喺條街是但搵個位泊車,車主覺得好方便,街坊就認為阻住出入好討厭」。

多角度的想法、讓不同持份者都有機會參與和發聲,真正「有商有量」,是他與友儕心中理想的社區面貌。走進社區,他笑言不是助人,而是自助。「讓我學習到點樣同人溝通。以前嘅我,好急躁,唔鍾意解釋,依家三句話,可以傾足半粒鐘」。父親在懲教署工作、母親是特殊學校校長,生於講究紀律的家庭,年輕時的他,偏偏很散漫。重讀會考仍只得三分,曾幾何時,他是長輩眼中讀書不成的邊緣學生。

「嗰時踢緊預備組,一心做職業球員,點知有次踢波受傷斷腳,返唔到學又踢唔到波」。代表香港出外比賽的足球小將,休養大半年,所屬球會「星島」,未及他狀態回勇已散班。「好憂鬱,關埋自己喺房,悶到喺四幅牆畫畫,只覺得雙手不斷郁,就好快樂」。那時的盧樂謙仍是波牛,隨便拿起家中的木顏色,畫獅子老虎,那想到無心插柳,走進人生另一條跑道。「人生唔同階段,我總會遇到影響我好大嘅人:中學時係讓我踢青年軍嘅教練;到喺白英奇讀設計,就係我嘅老師」。

他最記得,那一年,歐聯決賽是曼聯對拜仁,戲碼強勁。「有朋友叫我出去睇波,我話有份功課趕deadline,唔去嘞,個個朋友都話我轉咗性」。比人遲起步,但這個遲來的春天,卻教他廢寢忘食。畢業後銜接英國大學,會考三分的他,竟以一級榮譽畢業。「喺英國主修插畫,都經歷過迷惘期,唔知返嚟可以做咩」。異國的半工讀生涯,送過外賣、做過搬運,教識他工作無分貴賤;生活其實還有好多可能。

「返香港之後,做過六、七份工,都係無份做得長」。試過為爛尾設計學校開荒、做過短暫插畫師,畫過千篇一律的嫦娥和聖誕老人,又創辦過探討少數族裔文化的「一人社企」,甚至與區議會合作,申請撥款推廣社區藝術。「無之前嘅經驗,故事館未必會請我」。當初以為是見步行步,原來環環緊扣,街坊館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