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籽：舖仔小店】
玉石有很多「原來」。原來翡翠是兩種顏色，翡紅翠綠；原來雕玉要借助牙醫工具：原來玉可以與「阿婆」、「老土」脫鈎，潮得很。借用周驄名句：「真係活到老學到老。」讓我有新知識落袋的，是「恒裕玉器」的談洲生，還有承其手藝，把玉器改頭換面，在半年前創立本地玉石工藝品牌「小玉舍」的兒子談浩然，他以「銅撞玉」的設計一洗玉器土氣形象，希望吸引年輕一輩愛上玉器。
玉講求圓滑，但今年25歲的談浩然，設計的「銅撞玉」飾物偏偏起角兼直筆甩，想有新思維唔通要同阿爸嘈交先？「我唔鍾意，但佢有啲設計我又覺得幾好，例如『觸玉』系列令人戴玉器時皮膚可以掂到玉，玉越戴越油潤亮澤。粒玉360度可以轉，我做咗咁多年都冇見過。」威嚴夾雜父愛，在玉石業打滾41年的談洲生對玉藝有堅持，與兒子有時會為如何雕琢各執一詞，但同時欣賞阿仔的諗頭。新人要入傳統行業，當然不能把舊價值抹掉，談浩然對爸爸相當敬重，「我哋可以相輔相成。我好高興自己為佢嘅事業增加啲色彩，將設計嘅新觀點帶畀佢。」
細細個就聽住爸爸在家中的小工場日磨夜磨，談浩然對工具與機器的吵耳聲相當熟悉，甚至無阻他入睡。本來一直對這手工藝興趣不大，後來爸爸發現患上腸癌，令他渴望對爸爸埋首幾十年的工藝有多點認識。「爸爸嗰陣做唔到嘢，自己見到屋企啲機器、玉石，覺得可能再無人用，好可惜，突然想試試向呢方面發展。」在理工大學修讀產品設計的他，剛好要擬定畢業功課的範疇，結果明明擅長家電及家具設計，卻揀了玉器首飾為主題。「其實好冒險，因為我哋啲畢業展覽有廠商嚟睇。佢哋一定唔會搵我，人哋唔可能請一個設計手鐲嘅人去設計吸塵機。」談浩然在理大讀書時，成績很好，更考獲兩筆獎學金，去年畢業後，本來可以安安穩穩打份工，但他曾接過freelance設計工作，眼見設計行業的大量生產風氣，對於成為其中營營役役的一員感到卻步。「香港人當設計師係一件工具，設計師應該有工藝，工藝係設計嘅源頭。自己近水樓台，爸爸係工藝師，我學咗佢一啲工夫，再加自己嘅設計，就變成小玉舍。」
阿仔買玉冇折 「我要佢獨立」
玉器，誰戴？伯伯、婆婆，或者穿晚裝去宴會時想來點新意，於是不戴鑽石的名媛？玉可唔可以年輕又唔離地？「飾物本來就要時興，但玉好傳統，後生唔鍾意。小玉舍係一個平台，畀多啲年輕人認識玉器。」於是他推着自己做的工具車及飾櫃，走到市集、地攤擺檔，目的是跟人傾偈，越多人越好，而且每次有人上工作室參觀，他都會細心講解不同玉石的種類。他笑謂：「我其實係強行灌輸，見到有啲人聽到呆咗。」每塊玉都有故事，每個設計都視乎玉石的形態去改變。「『雙玉』系列展現師傅嘅分色工藝，所謂雙玉根本係一粒玉，令大家了解一塊玉可以有兩種顏色。」
爸爸賣玉，阿仔買玉加工，總有折扣吧？原來兩父子，一口價。談洲生說：「我唔想佢喺溫室長大，我唔會畀折佢，要佢感受外面世界嘅壓力。如果我經常免費畀玉石佢，萬一我唔喺度，佢搵邊個畀佢呢？我要佢獨立。」談浩然也同意：「我都唔想壓低玉器價值，如果我做出來，平賣出去，違背咗我希望大家欣賞玉石嘅宗旨。」而且以原價買玉，他才能更快學懂不同玉石的等級。
性急的爸爸，看着喜歡慢工出細貨的兒子，總是忍不住提點。「我當然想佢爽手，識變識執生。幾十蚊貨，你唔可能用幾千蚊手工做，我希望佢識得變通，但唔係『乸西』。做乜都要對得住自己，對得住塊玉，唔可以浪費。」上一輩人為了生活，有時迫不得已流水作業，但在可行範圍內，總會保持專業。這一部份，談浩然的確遺傳到爸爸的認真態度。「我讀設計，知道有好多機器輔助，可以將首飾做到完美，但我仍然想保留大部份工序係手作。唔想最後變番我最唔鍾意嘅mass production。」玉雕係香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相信知道的人不多，談浩然也是成立小玉舍後，找相關資料時發現。香港的手工藝，要靠有心人保存，更重要的，是有年輕人願意傳承。
父子檔製玉工場
facebook: 小玉舍Little Jadeite
長沙灣東京街恒邦商業大廈8樓C室
恒裕玉器
長沙灣永隆街檔口
記者：葉青霞
攝影：楊錦文
編輯：李寶筠
美術：吳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