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吃自助餐,有點消化不良,晚上做了個怪夢。夢中我在廟街,見李兆基(不是四叔)手握西瓜刀怒氣沖沖的走過來。他先炒蝦拆蟹一輪:「你班蛋散又屈我!我係屈氏啫,唔代表我鍾意屈人或俾人屈!」
我滴汗問:「基哥,你冇嘢呀?」
基哥說:「我基你個死人頭!前排大陸已經有班粉腸屈我搞基,話我俾楚懷王條昏君飛咗,於是為情自殺。大佬呀讀吓書啦你哋──我自殺嗰屎,懷王已經死Q咗十八年啦,仲殉乜春情先?楊過小龍女呀?俾我抑鬱症死得唔得?」
我恍然大悟:「你唔係基哥,莫非係──」
「冇錯,」基哥突然淚汪汪仰望長空,吟了兩句詩:「靈均枉自傷心死,卻與閒人作令辰。講嘅就係我!」我不解:「你都係講番中文啦基哥。」
基哥即咆哮:「都叫你班廢柴讀吓書㗎啦!句詩係話:我本來好傷心咁去投江死,點知俾你班粉腸當假期!唔好講呢啲啦。今日搵你,係張愛玲小姐介紹,佢話你有個專欄,可以幫我講幾句。前幾日我嗰個已經融入家中嘅女傭同我報料,話香港有個曾鈺成寫我,最後幾句係咁:『後世對屈原給予十分崇高的評價,稱他為愛國詩人,甚至認為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愛國詩人。不過,屈原所愛的,只是楚國;當時尚有周天子,楚國只是周朝之下的一個諸侯國。用今天的說法,屈原其實是個本土派。』」
我聽他背誦如流,不禁讚嘆:「基哥你咁好記性,係咪成日跑步呢?」
基哥說:「記性嘅嘢,我早就響晒朵㗎啦,司馬遷話我『博聞彊志』,好心你咪大驚小怪啦。言歸正傳,我有兩個point,你同我記低佢,禮拜日出篇文寫番出嚟。第一,你哋個共產國無啦啦封我咩第一愛國詩人,搞到我個朵cheap晒,喂,都話咗我博聞彊志㗎啦,我梗知道今時今日『愛國』笨唔係咩好嘢,話我愛國都算啦,仲要『第一』?你顧唔顧我感受㗎?嗱,『國』嚟講呢係有兩種:第一種係你哋共產國日日掛喺嘴唇邊嗰個『國家』,我個年代唔叫『國家』,叫『天下』,而天下係由列國組成嘅;至於你哋而家所謂『中國』,我哋當時就叫『諸夏』,明未?第二種『國』,即係我楚國個國,秦國個國,同你哋而家一個省差唔多。橫掂都係,唔怕講埋:我個年代,『家』亦唔等於家庭個家,而係國內卿大夫嘅封邑。孟子話『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個『家』就係講封邑,okay?所以我當年愛國,同共產國班盲毛講嘅愛國,根本九唔搭八,唔該咪再老屈。第二個point,嗱,你哋講『本土』,小弟就主張『縱則楚王』,即係話只要楚國同齊、燕、趙合縱抗秦,咁楚就可以一統天下。咁算唔算本土派呢?我嗰時有句潮語:『內其國而外諸夏,內諸夏而外夷狄』,意思係以我自己個國為先,然後諸夏,最後夷狄,咁咪掂過碌蔗囉。我作為一個官,就梗係以自己個國為先啦,呢啲常識嚟㗎喎,仲駛咩叫『本土派』呀?如果以另一個國為先,好似我嗰幾件仇家靳尚、子蘭,走去親秦,等於你哋香港人所謂投共,呢啲咪叫『內奸』囉,明唔明呀?話時話,我嗰個已經融入家中嘅女傭同我講,曾鈺成係秦國──」
此時我突然醒來,因為要去廁所。是夜基哥沒再回來。為免他在夢中斬我,只好如實把他的話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