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籽：教養之道】
在香港想做全職父母？談何容易！放棄其中一份收入，如何應付子女的生活和學習開支？想請工人？即使經濟上負擔得起，又怕外人對子女照顧不周。若家有一老，照顧孩子的重任就自然落在長輩身上。36歲的在職媽媽陳少妙（Jobi），育有一子一女，丈夫任職公務員，需要長時間及輪班工作，兩口子便託長輩照顧女兒。三代同堂，幸福熱鬧之餘，也要平衡兩代人在教養觀念上的分歧。
長女李芊弦（6歲半）兩歲前，一星期至少有四至五天都住在祖父母家，由兩老照顧，漸漸養出公主病，「我覺得佢有公主癌㖭喇。」兒子李尚弦（3歲）出生後，Jobi為免家中多個「王子」，遂由全職鋼琴老師轉為兼職，一星期只教琴兩天，爭取時間親自管教孩子。奶奶現在一星期有三四天，會從西貢到Jobi位於油塘的家過夜，享受湊孫樂。
在64歲的祖母陳鳳儀面前，孫兒要乜有乜，不用扭計也幾箱玩具到手，芊芊在3歲時更有祖父母送的手提電話。訪問當日，從芊芊跟祖母說話的態度，便知道老人家平日有多縱容她。當日祖母叫芊芊唱歌給她聽，芊芊則粗聲粗氣地問：「乜歌呀？」Jobi告訴我，芊芊平日就是這樣沒禮貌地對祖母說話，要Jobi瞪大眼看着她，她才會恭敬一點。Jobi和丈夫在管教子女上也很嚴厲，不會像老爺奶奶般對子女百般遷就，「有一次我鬧阿女，佢就發脾氣話要搬去嫲嫲屋企，我即刻幫佢執衫叫佢走。」面對女兒的任性和霸道，Jobi兩夫婦絕不退讓。
嫲嫲爭取 10℃唔使學游水
甫抵Jobi家，便見兩姊弟在客廳玩玩具。500呎的居所，其中80呎地台範圍擺滿兩姊弟的玩具，嫲嫲笑指有一半玩具都是她買的，只要孫兒喜歡，她都會買。「以前冇能力買畀阿仔，𠵱家有能力就買畀啲孫。」自認年輕時是工作狂的她，為賺錢養家供書教學，物質上未能滿足兒子。做過製衣、電子和飲食業的她，在孫女芊芊出世後才退休，正在享兒孫福，把錯過了寵兒子的機會，全都投放在孫兒身上。坐在旁邊的Jobi亦明白奶奶的心態，也指自己年幼時不能外出遊玩，現在便會帶子女四出玩耍，在子女身上彌補自己童年的缺口。祖母笑言自己年老，沒有體力帶孫兒四圍玩，只好買玩具逗他們高興，更哈哈大笑說：「孫係要嚟縱㗎嘛，管教係父母做。」為了作出平衡，Jobi所買的玩具，主要是寓學習於娛樂，魔力橋、達文西密碼、Who is it……學術味超級濃。祖父母單純的寵愛，和父母育兒成才的關愛，在玩具種類上已盡見不同。
18歲開始教琴的Jobi，也是女兒的鋼琴老師，從手指到身體擺動，以至坐姿，Jobi都要求嚴格，女兒一不符合要求，便要從頭來過。除了彈琴，芊芊的課外活動還有視覺藝術、珠算、英文、普通話、游泳等等，一星期每樣學一堂。往年暑假，Jobi欲將女兒的課外活動每星期加至兩堂，卻遭嫲嫲堅決反對，「平時返學咁辛苦，暑假要畀佢哋玩！」在祖母那年代，小朋友的確不用十項全能，她膝下兩子，更加沒學過游泳，「以前邊使學游水，一放落水佢哋就識游㗎啦。」眼見孫女冬天也要學游泳，嫲嫲更感心痛，加以反對。Jobi與丈夫卻希望培養女兒的毅力，才堅持要芊芊冬天學游泳，但嫲嫲讓芊芊多了「冬天不游泳」的選擇，芊芊自然會以凍和辛苦為由，選擇不學，Jobi雖然不盡認同，亦只好讓步，氣溫在10℃以下女兒便會停學游泳。兩代人互相制衡，幸有仁慈的嫲嫲，Jobi才沒有變成怪獸家長。
難定對錯 兩代人教法不同
照顧芊芊和尚弦的衣食住行上，嫲嫲和Jobi各有分歧。小朋友遇上不喜歡的食物就會推給嫲嫲，嫲嫲亦照單全收，「佢唔鍾意食你逼佢食都冇用㗎。」孫兒更漸漸養成揀飲擇食的壞習慣，芊芊以往吃蛋撻只吃蛋不吃皮，Jobi花了一年時間，才令女兒願意把整個蛋撻吃掉。即使祖母買了他們愛吃的食物，吃到一半不想吃亦容許他們丟掉。訪問當日，祖母買了雪糕給兩孫兒，走到公園，弟弟便把吃剩一半的雪糕遞給嫲嫲，Jobi見狀便立即命令兒子，「食晒杯雪糕先可以玩。」在小朋友眼中，這或許只是想食與否的問題，但Jobi和丈夫卻認為是禮貌和浪費食物的價值觀。Jobi於是向奶奶解釋，希望一起配合，教導孩子珍惜食物的美德。
祖母暫住的日子，小朋友都會黏着她睡，Jobi兩夫婦最介意老人家要開電視睡覺，影響子女的睡眠質素。各方面都願意配合兒媳的嫲嫲，卻怎樣也不妥協關電視睡覺，「我由細到大都係咁，邊有影響！」即使Jobi提出各樣醫學報告，指電視的輻射、光影會影響小朋友的專注力，老人家亦不接受。祖母直認硬頸，認為沒錯的就不會改，更不怕小朋友有樣學樣。婆媳二人更試過因此吵架，面左左幾日幾夜，丈夫雖也認同Jobi，卻因左右做人難而保持中立，由太太Jobi處理。Jobi表示，現在仍未能勸服奶奶，兩公婆惟有趁她和子女睡着後，偷偷關掉電視。遇上管教分歧，嫲嫲說最忌直接指摘對方或將不滿憋在心底，最緊要講道理，凡事攤開嚟講，「兩代人教法唔同，好難定義對與錯。」祖母雖然未能改掉開電視睡覺的習慣，但Jobi說她正嘗試改善，如把音量調細、減少開電視的時間等，祖母雖口硬說不會改，Jobi卻看得出她其實有將自己的說話放上心。
媽媽樂做壞人 感激長輩寵愛
兒子尚弦出生以來，都由Jobi親自管教，和女兒相比，Jobi覺得兒子比較聽話，「囝囝做錯事會道歉，阿女就硬頸啲，會同你撐。」Jobi說平日逛街，女兒見到想要的東西，必定扭計至得到為止，弟弟卻會聽話，媽媽說不買就不買。面對女兒的公主癌，Jobi和她約法三章，自製獎勵計劃貼紙簿，要女兒以好成績換禮物，讓女兒明白世上沒有不勞而獲。訪問當日，芊芊拿着貼紙簿數貼紙，禮貌地問媽媽何時可換禮物；弟弟與她爭玩具，芊芊雖有點不情願，但亦會讓給弟弟，完全不像Jobi口中所說那樣霸道，Jobi則笑言：「我花咗一兩年時間去教佢，𠵱家先好咗少少。」Jobi更特意在客廳設一個thinking corner，孩子一做錯事，便要在那裏罰企反思，祖母見狀便會走進房間，免得孫兒向她求救，可讓Jobi跟子女講道理。「壞人角色一向都係爸爸媽媽做。」Jobi指子女常說喜歡嫲嫲多點，但她慶幸長輩對子女寵愛有加，令子女能感受親人的愛，即使要花更多時間管教子女，Jobi也視兩代人一鬆一緊的教養方式是種平衡，做個激心又開心的壞人媽媽。
記者：陳曉欣
攝影：潘志恆
編輯：黃仲兒
美術：吳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