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是不爭事實,這方面我從不逞強,安安樂樂邁進美妙的朦朧境界,但那晚在電視看了大半部《血濺桂河橋》,被隨時半裸的威廉荷頓搞到通宵失眠之外,還遭同期留下不可磨滅印象的西片強勢襲擊,昔日的伊士曼七彩毋庸復修一樣艷光四射,《十誡》、《賓虛》、《風雲群英會》,連觀賞的戲院是首都、國泰抑或奧迪安也一清二楚。這些和《聖經》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荷里活鉅片,並沒有產生想當然的潛移默化作用,把我訓練成見耶穌就跪拜見聖母就祈禱的教徒,查爾登希士頓和卻德格拉斯壯健的體格,也不能驚動尚未發育的賀爾蒙,要等到辛康納利露出他那胸茂盛的體毛,才引得沉默的色狼張牙舞爪,一步陷進無毛不歡的情慾深淵。
五十末六十初的賣座冠軍,被長大後的文青當作階級敵人,忙着熱情擁抱法國新浪潮意大利新寫實主義,羞於提起曾經那麼享受大路的豪華風景,就像歌壇的法蘭仙納杜拉和甸馬田,統統淪為不肯相認的富貴親戚。旅居巴黎後,跟隨將奇連伊士活奉為神明的法國佬學習,開始重溫這批荷里活經典,竟然津津有味,第二春怡人猶勝當年。新加坡譯名沒有「之戀」的《南太平洋》,原來是部益同志街坊的軟性色情片哩,大小鮮肉藉天氣炎熱之名除衫剝褲,分分鐘載歌載舞慷慨展覽本錢,我記憶居然單單殘餘山番肥婆奶奶唱《Bali Hai》片段,簡直匪夷所思。那時擲地有聲的西片譯名部部過目不忘,沒有看過的《出水芙蓉》和《霸王妖姬》一樣耳熟能詳,哪像今天,連迷死女同志的情人叫嘉露還是卡露也要上網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