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東京幾台新春歌舞伎,性小眾雖然沒有排大眾而出,倒也堅守橋頭堡,絕不因為「敵人」勢力龐大而退縮閃避,有趣的是淡定的觀眾毫無異樣反應,既不起鬨也不臉紅,就像個個追隨張愛玲練成「不願意看見什麼,就有本事看不見」奇功。其中《毛拔》那個鹹濕私家偵探,因為千金小姐患上頭髮豎起奇難雜症,訂下的婚事凍過水,被請到豪宅展開調查,雖然很難用「一表斯文」形容他的外貌,但也不見得有賀爾蒙特別活躍跡象,想不到書僮奉茶他擒擒青調戲,遭拒絕後又轉向丫環進攻,不分雌雄只求就手,瞓身示範何謂饑不擇食。因此,女主角那把無端端站班的秀髮,令人懷疑是對他陽具長期勃起的嘲笑,性喜劇可以這樣露骨同時這樣不動聲色,真教我嘆為觀止。
另外一齣《弁天娘女男白浪》,講個騙子扮成嬌滴滴的小姐,聯同夥伴敲詐服裝店,戲一開始,觀眾被蒙在鼓裏,以為風姿綽約的待嫁新娘是如假包換的真.女人,演技向女界跨進一大步的海老蔵,又演得幾乎接近坂東玉三郎層次,直到起爭執額頭受傷慘遭毀容,忽然以「大叔唔陪你玩嘞」的語調自揭性身份,大家才恍悟他是偽娘。我最欣賞的,是回復男兒身的他一點也不打算為自己的易服道歉,「我就係鍾意扮女人,吹咩」呼之欲出,渾身上下散發驕傲。還有一齣《車引》,三個男主角是忠良之後,政見有別勢成水火,出場時微服夜行,戴上大草帽遮住面孔,乍聽我還以為女形專家市川春猿如常反串——男人大丈夫,說話哪有這麼陰聲細氣的,恕我頭腦淺白思路單向,呢條友九成九係基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