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早前棄世,託我把他平生最愛一套古書奉贈先生,敢問可否示下郵寄地址及聯絡電話,以便速遞公司按地址奉上?舍弟曾致函先生,電郵地址為chkkaichiu@……。」一月二十日,拜奉以上電郵,未敢貿然告與地址、電話,回信唯有請把書籍寄《蘋果日報》轉下。
chkkaichiu@……這電郵地址,似曾相識。讀者來信,我不可能一一保存,但珍重收藏的也有,於是試檢所藏,讀到兩封,初而愕然,繼而憮然,良久未能釋懷。溘逝者原來是陳君啟照。
那兩封信,一寫於二零一二年七月二十八日,一寫於八月二十八日。陳君當時十九歲,入了中文大學英文系,還賜示電話,盼我重臨母校時,相約見面。我以為來日方長,把相見一事擱下,不料他年紀輕輕,竟然先我而去。
陳君信中談到他的抱負:「僕有意從政,而政黨應首重廉潔,故須組『廉政黨』。又中六時,做中文科校本評核,用大作《少年殊調》。本欲將讀書報告奉上,今且待日後結集成書。」他下筆的時候,怎會想到著書、從政兩個願望,轉眼就化為泡影。造物之弄人,未免過分。
陳君還談到對我的期望:「希望先生有更多佳作付梓,作十億人的老師。」只是我才具淺促,不能不辜負他的厚望。燈下重讀兩封舊函,想起李白《自慄水道哭王炎》詩:「未成霖雨用,先夭濟川材。」我只能懷念這位緣慳一面的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