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很好的壞習慣,便是每次到日本例必尋覓一所拉麵館作新品嚐。這次到橫濱(Yokohama)也不例外,這城市是會議勝地,早已品嚐過不少著名麵店,故此這次決定走到野毛區的橫街窄巷覓食。皇天當然不負為食人,小店子毫不起眼,唯一吸引是門外有拳師肖像,但始終想不到如何跟拉麵扯上關係。
一大碗海鹽海藻葱花拉麵,低頭望着它嗅着它,沉醉於其香和美,繼而便只聽見「雪雪」聲響,一輪努力後才抬起頭來舒一口氣。就在這刻才察覺前面舊牆上掛了一幅漢字字畫,簡單寫着:「一生勉強,一生青春。」
醫生摸不着頭腦,勉強地過一生又如何可以延續一生青春?若然一生只能勉強過活,那又何來青春?動着腦筋時當然一張嘴也不躲懶,繼續跟那彈牙的麵條鬥爭,直到大碗碗底朝天才作出似是而非的結論,可能勉強一生是指「Stay Hungry」,就如Steve Jobs所說飢餓是成功動力,若能維持這「勉強」狀態,便能持有那股青春動力向上奮發。自知解釋馬虎,惟欺騙自己並非難事。
到了晚上跟一眾日本教授晚宴,好奇心便問老友Professor Mitsudomi:「『一生勉強,一生青春。』何解?」他吱唔一番後,便以英語解說:「勉強即Study意思,一生Study便可以一生青春。」聽後恍然大悟,惟不明白在日本漢字「勉強」一詞會演變成「學習」,他便解釋道:「人天生要勉強才去學習,就如孩子要看電視,惟媽媽勉強他才去做功課學習。」聽落也有道理。
回想過去,一生學習過程中實有不少「勉強」時刻,幼時被母親勉強是理所當然,到了在醫學院挑燈夜讀也是自己勉強自己,甚至到現今當上教授仍受各方環境「勉強」,要走在尖端便更繼續「勉強」下去。
所以在中國人口中的勉強過一生是相當消極,有些逆來順受之意,而日本人口中的一生勉強卻很積極,努力不斷地勉強自己學習便能保持青春。
故此不單日本拉麵值得我們仿效,日本的「勉強」也相當有意思。
莫樹錦
中文大學臨床
腫瘤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