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寶兒死訊特別震撼,因為兩天前才發佈新唱片,我看過單曲《拉撒路》的MV,還笑稱他在最後一個鏡頭示範入櫃,真想不到原來頑疾纏身,輕輕關上一扇門,猶如親手替自己蓋棺。中文傳媒指這條彌漫死亡氣味的音樂錄影「一語成讖」,其實有點誤解那四字的涵義,他不是唔覺意咒自己上天堂結果應驗,而是深思熟慮透過飾演《聖經》裏逝世四天後被耶穌復活的人,企圖驅逐在門外守候的死神。一世熱衷角色扮演,臨終的選擇當然不會掉以輕心,以為他陰差陽錯撞破玄機,實在太低估形象控的功力。由第一首打上流行榜的《太空怪遊》開始,他就沉迷玩更換皮囊遊戲,湯少校搶先杭思朗一步揚威星際,從此外星人聲譽不脛而走,glam又glam過,雌雄又同體過,最後封面印上不祥的黑星,等於事先張揚訃聞,可幸上天不介意成全他精心的部署,句號之型前無古人。
死亡這顆禁果,勇於採摘者幾稀,現世撞口撞面大吉利市,唯有種在宗教的果園蒙上聖潔光輝,為不知名的恐懼塗抹安慰。少校向來雜食,東方補品嚐過不少,歌舞伎的華麗融入歌台衣着,西藏的想像由香港詞人啟動,黃皮膚佳麗投向洋漢臂彎的艷史譜成「辱華」的《中國女》,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他們湯家有位編劇叫顯祖,四百多年前以妙筆起死回生,驕傲地把愛情當武器,擊敗趾高氣揚的自然定律。雙眼紮着紗布輾轉病榻的畫面縱使石破天驚,效果比扮成杜麗娘唱一折《離魂》還差幾分,何況書生靠體溫戰勝閻王的情節接踵而至,同樣可以活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