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實聘中文主任,年薪百萬,要求精通古文、具創意及優秀的書寫技巧云云,我覺得都是廢話,最重要的,是別讓李嘉誠寫錯字。
幾位朋友看到「筍工」新聞,立即傳來鏈結,其中一位更遠在北京,特地翻牆給我報佳音,令我不勝感動,但更感動的是他旋即補充:「不過太辛苦,不適合你。」對於他,只能引一句古語奉覆:「知我者鮑子也。」要我聞雞起床,昏天黑地做新聞摘要,再準時九點呈交老闆?殺咗我啦。我的最佳寫照,是古代廢青嵇康的名句:「縱逸來久,情意傲散,簡與禮相背,嬾與慢相成。」
懂之乎者也、寫寫稿就有百萬年薪,很多人嘖嘖稱奇,但不要忘記,香港有位世紀最博學的教育局長,遊日本、賞紅葉、月刨三十本好靚好正的寫真集,已輕鬆領取廿幾萬月薪,又有條金融友議員,hea唸WhatsApp五毛廢文也月薪九萬,堂堂首富文膽,精通古文、日夜筆耕才月薪八萬?況且何謂「精通」?誠哥的同鄉饒宗頤先生當然精通古文,但要是那種級數的精通,百萬年薪根本濕濕碎,甚至顯得小家子氣;若不是饒老級別,那所謂精通也未免有點灌水。
去年誠哥發書面聲明回應大陸官媒,理應千錘百煉,但其中引蘇東坡詞句「此心安處是吾鄉」,居然誤作「此心安處是吾家」,引白居易詩「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前一句又錯寫為「我身本無鄉」。拋書包原意,乃提高品位,文章別的地方都可以錯,就只有拋書包處不能錯,錯了就特別礙眼,好比在名牌衣服上打補釘。李光耀逝世後,誠哥致函慰問李顯龍,那封文白夾雜的信也用詞彆扭、語意不通。例如說「資政是世罕其匹、東西一合的歷史巨人」,「東西一合」太做作了,該說「會通中西」;「篤志結領民心民智」不知所云,「結領」這個詞我還是第一次見;「資政一生果敢磊烈、持守相本」,「磊烈」、「相本」烏煙瘴氣,看來又是杜撰;「一切一切仿如昨天」,「仿如」該寫「恍如」。幕後寫手喜歡夾雜些「偽文言」,若非故弄玄虛,則一定自以為是韓愈,「惟陳言之務去」,結果貽笑大方。整封信可用一句古語概括:「畫虎不成反類犬。」
據誠哥的前中文秘書所言,誠哥有次問《木蘭辭》中,到底該是「雙兔傍地走」抑或「兩兔傍地走」,足見他要求嚴格,錯一字也嫌多。但上文所舉例子千瘡百孔,難怪要另聘高明。只是精通古文者,大都讀過汪容甫《經舊苑弔馬守真文》,自然深知文膽之苦:「俯仰異趣,哀樂由人。如黃祖之腹中,在本初之弦上。」當今之世,連希特拉也請不到高手;建議李超人學呂不韋,一字千金,那還有點兒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