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在美國留學了七年的胡適動身回國,他的美國朋友對他說,這七年裏中國革命都進行了幾次,朝代也換了,大概有一日千里的進步,你回去,大概認不得這個國家了。
胡適說,你們放心好了,我的國家永遠是往前走幾步,然後又往後退幾步,時隔七年,我回去看一點都不會陌生的。
之後胡適回到了中國,住了幾個月,一切如他所料,一點沒變,舞台上還是演的老戲,出版的依然是老書,學校教的還是老東西,人們的衛生意識還是那麼差,儘管隨着潮流的轉變,一些硬件增加了,但人的見識和意識還困在古老帝國的框框中,創新的事情和概念乏善足陳,就連學生讀的中英文書,也是一代一代老師絲毫不改傳下來的那幾本──看到這裏我就會想到香港的中學生每年選最佳中國作家,幾乎都會選到魯迅,那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教他們的老師的問題──諸如此類,令胡適覺得很沮喪,他已經是看得很通透的人了,時常勸那些在外留學後回國的人:不要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自然也希望看到中國的進步,但看不到。
胡適把這些事情寫成一篇《歸國雜感》,1918年1月15日發表在《新青年》雜誌,算算,至今已九十八年。胡適當時說,離開了七年回去,「中國還是七年前的老相識」,經過了差不多一個世紀之後,今天再看,參照國情,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