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廣州《南方周末》為紀念習近平下江南三周年,發表一萬三千字鴻文,以《習近平改革這三年》為題,引述他對黨內同志訓辭:「共產黨領導必須力求鞏固。假如我們的黨弱了散了垮了,其他政績還有甚麼意義?」習近平之政,於此可見端的。
舊中國有三皇禪代的傳說,見《白虎通》卷五:「三皇禪於繹繹之山,明己成功而去,有德者居之。」《呂氏春秋》卷一也表達了同樣思想:「(自古)得天下者眾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偏私)。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天下不屬一黨一姓,有德有政績者居之,這是我國歷來公認的道理。唐太宗有一次見太子李治乘小舟,問他說:「汝知舟乎?」李治愕然不解,答道:「不知。」太宗乘機誨諭:「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方為人主(你剛冊立為太子),可不畏懼?」換言之,要保帝位,就要有惠民的政績(《貞觀政要》卷四)。
可是,對習近平來說,只要「我們的黨」得保,「其他政績」就一文不值,管甚麼愛民殘民。所以廣東省現在大舉掃蕩「南飛雁」等民間團體。南飛雁過去三年致力勞工福利,多次獲官方表揚,但民間團體力量一強,等於「我們的黨弱了散了」,於是南飛雁負責人何曉波突然干犯了職務侵佔罪,遭刑事拘捕,罪行輕重且待當局隨意宣判。取締民間組織,就是「鞏固共產黨領導」的不二法門。
又十一月二十七日,廣東郭飛雄遭重判入獄六年,罪名是聚眾擾亂以及尋釁滋事,既公開鼓吹民權,又大逆不道,策動岳陽、長沙、武漢等八地市民上街,呼籲為政者財產必須開誠佈公。把民權呼聲全部囚在獄中,當然也是「鞏固共產黨領導」的要訣。
又江西武寧縣政府最近賣彩票,聲明有三個三十萬元大獎,其實則一個大獎也無。本月二日,幾千縣民發覺上當,群集抗議,幾百防暴警察就把他們打得頭破齒折,逃跑不及者,還給抓上電視懺悔認罪。弄虛作假,肥黨肥身,這同樣是「鞏固共產黨領導」的重要手段。
據《習近平改革這三年》一文說,習近平曾「幽默地」憶述一九八零年代當廈門副市長時的故事:「有市民見金門只有一水之隔,吹起幾個球膽,乘夜下水偷渡,天亮時,一上岸就給拘捕,原來不是到了台灣金門,卻是漂到廈門鼓浪嶼。我有一次往鼓浪嶼游泳,遭潮水捲到遠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回來。要是漂到金門,這笑話就大了。」百姓冒死都逃不出中共掌心,習近平無疑覺得非常有趣。而他身為太子,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假如給誤認做難民,當然更是笑話。總之,要洞悉所謂近平新政,《南方周末》這篇鴻文不可不讀。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