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病房見到他,有點詫異。他表現平靜,在閱讀報紙,雖然新確診為末期癌症,但外表上看起來跟其他病人沒有兩樣,亦沒有表示腹部腫瘤有痛楚,他告訴我病發的始末和醫生的治療安排,甚至勇敢的表示要準備跟癌魔打一場硬仗。
再見到他是在兩個月後的痛症門診,眼前的他消瘦不少,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很微弱,意志消沉,明顯地他正跟癌魔搏鬥中,處於下風。他告訴我感到十分虛弱、沮喪、無助,甚麼事也不想做,亦做不來,好像只能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我知道此刻的他極需要鼓勵,建議他一起來個深呼吸,教他慢慢吸氣、呼氣,感受一下新鮮空氣在胸膛裏輕游的清新感覺。過了一刻,他的面色緩和了一點,微笑着跟我說:「原來我還可以呼吸,之前我總以為自己的腫瘤已經大得壓着肺部了」。
我問他此刻最想做的是甚麼,他的回答是去飲早茶,因為已經很久沒有飲茶了。
我們會經常鼓勵病人要放鬆,深呼吸是一個好幫手,不要小看這個簡單的動作,病人若能做到深呼吸,其實是重新擁有控制自主的能力,更深一層而言,是可以重拾再生活的信心。對他來說,在餘下的生命能活在自己手裏,也算是無憾。
門診一別也沒有再見過他,願他一路好走。
逢周一刊出
撰文:明愛醫院痛症科顧問護師黃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