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議會選舉塵埃落定,根據初步觀察加上大膽假設,這一屆區議會選舉,立場鮮明的本土派,只要有紮實的地區工作,都贏得極為漂亮,最佳例子就是十六戰十五勝的新民主同盟,至於自稱激進本土派的,則全軍盡墨。有理由相信,傘後的香港選民仍然傾向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甚至比以往更着重和渴求和理非。
另一邊廂,有不少老樹盤根的政黨地膽,被新鮮素人連根拔起。管理學上,有個說法叫彼德定理(Peter Principle),意思指企業和機構在提拔人才的時候,大多數着眼於他們在現有位置的表現,而不是他們的能力是否足以應付新的工作。換句話說,有些政黨機器代辦人的資質,本來只適合做街坊保長,一旦將他們放在立法會的舞台上,在陽光下暴露了從前沒有人留意到的缺點。這些人要是早有自知之明,說不定還可以留下一個有用的身份,繼續為政黨機器效力,在社區派發蛇齋餅糭來收買人心。
抽離、理性地去分析,選民應該支持那些在地區事務和屋苑管理上有立場和表現的參選人。可惜選舉政治不方便講的事實是,在任何一場選舉中,意識形態和身份立場最為關鍵,其次是選舉機器的動員力,甚麼政綱和政策主張,根本是可有可無。經濟學的公共選擇學派的理性無知假定(Rational Ignorance)亦指出,站在選民的立場,複雜的政策問題,不值得花時間去研究。所以在選舉當中,參選人要將立場二元簡化,一切問題都變成了贊成和反對的選擇。
結果是誰主導甚麼議題拿出來讓人選擇,也一定程度上主導選舉的結果;過程叫做議題設定(Agenda Setting)。甚至可以說,成功設定議題,是未選先贏。觀乎今次區議會選舉,不少有心人想盡辦法希望將議題設定在「傘兵空降部隊」身上,結果似乎焦點還是旁落在本土意識的矛盾。另一邊廂的建制派,甚至乎部份傳統傾向保守的泛民,完全無力去主導設定議題。亦有個別的參選人,嘗試主打具體議題,但最終失敗收場。沙田碧湖選區的翁愛明,在選舉前投入反圍標的社區事務,已經得到不少掌聲,加上她的個人形象也甚為和理非,最終仍然不敵政黨選舉機器的組織力。
行政霸道忽視社會需要
具體的議題不重要,虛無的身份立場才是政治的重點,在區議會選舉如是,立法會選舉亦如是。事實上,香港的政策制訂過程,代議政制機關從來都沒有任何關鍵性的角色。說得坦白一點,民意代表在政策制訂過程當中,就連橡皮圖章都不如。行政霸道的客觀的結果是,參選人沒有倡議政策的平台,也沒有設定議題的可能,要尋找定位就惟有只有往政權都不敢觸及的議題上發揮,所以可以說,本土立場成為了選舉議題,是行政霸道一手促成。從選舉的文宣分析,其實早在2012年的立法會選舉,捍衞和守護已經是政治立場申述最常用的動詞。
毫無疑問,世界各地的選舉政治,都有身份立場先於政策主張的現象,甚至連美國總統選舉亦一樣受同樣的影響。不過,像香港般完全地忽視政策的選舉文化,既不正常,亦不利香港的民主政治長遠發展。
自九七主權移交,香港出現了不少智庫組織,當中有些其實只是另類的選舉組織機器,也有些是針對功能組別和選委會而組織起來,亦有是壓力團體演變出來,但依我的觀察,多數智庫都忽略了設定議題的重要性,也沒有留意和探討智庫與選舉政治的互動。另一邊廂,政府回應今之選舉結果,有人說會考慮委任多點年輕人進入諮詢機構。事實上,問題不只是收編一、兩個年輕人,做個模範就解決得了。香港的政治文化要回到比較平衡的狀態,具決策權力的組織,政府不可以繼續任人唯親、唯忠,政策制訂的過程,也要由官僚的手釋放出來,讓不同的倡導人和組織參與,填補香港政治生態的缺角。
李兆富
Common Ground HK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