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溝出賣真實年齡 - 古德明

淚溝出賣真實年齡 - 古德明

地下鐵路站有大幅廣告,宣傳所謂淚溝療程,八個大字觸目驚心:「淚溝出賣真實年齡。」現代漢語之下流,真是層出不窮。
「淚溝出賣真實年齡」無疑又是方塊字寫的英文:Tear ducts can betray your real age。查第五版《朗文當代高級英漢雙解詞典》,betray可以解作「出賣」,也可解作「暴露(不易發覺的東西)」,例如「猶大出賣耶穌」、「鄭月娥一雙鼠目,洩露她狡獪的性格」這兩句,英文可翻譯如下:(1)Judas betrayed Jesus。(2)Cheng Yuet-ngor's shifty eyes betray her cunning character。現代漢語人見英文betray兼有「出賣」、「洩露」的意思,於是就要「出賣」也兼作「洩露」的同義詞。
中文說「賣」或「出賣」,應有「換取利益」含義,例如《說岳全傳》第三十三回好漢孟邦傑駡投降金邦的劉豫父子:「你們父子賣國求榮,殘害良民……」有所賣,則必有所求。淚溝「出賣真實年齡」,所求是什麼?但現代漢語從來不講文理。
宋朝詞人陳師道有《漁家傲》詞,寫到初春景象:「春入柳條初著色,溪梅已露春消息。」《陳書》卷二十七描述秘書監姚察:「盡心事上,知無不為;侍奉機密,未嘗洩漏。」中文只會說淚溝「透露真實年齡」、「洩漏年紀的秘密」等,怎會說「出賣」。
但現代漢語人一定笑我食古不化,「不知文字隨時代演變」等。當然,所謂「隨時代演變」,等於隨英文演變。所以,「溪梅已露春消息」應改寫為「溪梅出賣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