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查理事件後,巴黎再度發生慘絕人寰的恐怖攻擊。基於撫平創痛、激勵士氣等因素,法國總統奧朗德迅速派遣戴高樂號航母前往波斯灣,進行密度更強反擊更快的報復。我們可以理解法國的行為,也可以預料到之後數日數周IS將受到大規模的導彈攻擊與空襲,但需注意的是,若無完整的戰略規劃,這樣的反擊反倒顯得法國與西方的失措無力。
原因在於這場戰爭早已不是對IS的國際性武裝衝突,它更涉及法國,乃至於西方世界內擁有國籍或居留權,而同情參與IS的人民,易言之,它變成了「內戰」。無論是來自外部或是根植內部的恐怖分子,都顯示出心理異常的傾向。這種異常已經超越宗教意義:真主、聖戰、死後的天堂處女等,只是種種抹去罪惡感的藉口。實際上,他們反映出的是一種去文明化的原始嗜殺、一種崇尚暴力的征戰氣概。這從IS公開招兵買馬的資訊,如視訊影片、網站,可知他們試圖透過血腥來傳遞一個冒險犯難的烏托邦世界,吸引各國社經狀態衰弱的人民投入。
西方世界不是沒有注意到此類變化。就歐洲來說,在查理事件結束後不久,歐盟於今夏通過了所謂的內部安全戰略(Internal Security Strategy),針對2015到2020五年歐洲可能面臨的威脅作出回應。當中便有相當程度着墨於歐盟人民的恐怖主義議題,進而採取了一些措施,像是人民利用申根區內部的大眾交通工具移動,必須提供PNR(乘客姓名紀錄),以加強監控。這算是相當大的突破,因為歐盟不久前才剛抨擊美國的稜鏡計劃(PRISM)侵害人權與民主價值,但在越來越強的恐怖攻擊壓力下,亦不得不限縮公民自由。只是未料到這份戰略才通過沒多久,就立即陷入考驗。
安全與人權的兩難
其實,法國、西方世界並非沒能力管控恐怖主義,只是一旦權衡人身安全與人權自由,便會陷入難以拿揑的兩難。舉以色列為例,它應該是遭受最多恐怖威脅的國家了。從911事件後,恐怖主義達到高𥧌,2001到2005年,據不完全統計,以色列內部死於恐怖攻擊的有一千一百多人,傷者超過數千;但2006到2009年,死亡人數減到179人左右;2010至今約149人,呈現逐年下降趨勢。其間固然有以巴和談等外在因素緩和,但以色列內部採取的反恐措施也不能忽視。
據文獻顯示,以色列是利用網絡分析等運算技術,找出恐怖攻擊的最可能地點,以及恐怖組織的據點等資訊。這類技術並非天方夜譚式的憑空想像,而是透過數據評估結果。例如2005年倫敦的地鐵爆炸事件,那三個被炸的地鐵站都在英國安全單位模擬最可能發生的名單上。問題是知易行難,即使可以預測地點,也難保萬無一失。以色列提出的對策是定點清除(Targeted Killing),轉譯成中文便是先下手為強、甚至是寧殺錯不放過,先找出潛在對象再加以「解決」,來減少恐怖事件發生的機率。
這當中當然有很多法律道德問題,以色列亦不諱言,在行動當中,可能會捲入無辜的人民。且不論須花多少時間、費用,以色列曾經計算過,若要解決一個潛在的恐怖分子,可能需賠上4.3個平民性命。如此做法爭議過大,歐盟應不會明目張膽地採行,但若西方及阿拉伯盟友們不肯真正出力根除IS,則歐盟仍就得在人命與人權問題上掙扎,勢必付出更大代價。
徐子軒
獨立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