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三刻,鳥在窗外叫起來。他睡得輕,一睜眼,就醒了。
做過心臟手術後,他坐立都很小心,起身要五分鐘。套上衣褲,再摸出舊羊毛圍巾——冬天了,風硬硬的,吹在後頸像小刀在刮。老伴在隔壁屋睡,都是七十多,偏生她睡得那麼死。他拿出剩飯熱一下,幾個菜的汁液混在一起,還有雪櫃的味道,吃下肚算是早餐。
拿起老拐杖,顛簸着出了門。整個小區都沒醒來,警衛裹緊大衣在椅子上睡着了。地上鋪一層雪,走了很久終於碰到去早市買菜的舊街坊,那人只揚揚下巴,算是打招呼:「又去公園啊。」他點頭稱是。
他知道他們背地裏都笑他摳門,他不買貴東西,菜也等超市減價才買。在家裏非必要不開燈,水也省着。去公園,可以免費用下公共設施,廁所什麼的。
可是他們又懂什麼呢?
前年他唯一的兒子車禍過去了,兒媳帶着孫子嫁去別家。週末家裏也只他和老伴兩個,耳朵都不好,費事說什麼。倒是在公園看到的人多,尤其小孩子,胖乎乎到處跑。
省下錢還可以買兩個風水好的墓地,也沒人為他們送終。這樣想着,他加快了腳步,走去公園方向。
老伴到夜裏才覺察他沒回來,下意識直奔公園。廁所那裏圍着好幾個人,湊過去只聽到有人說:「就是每天來這上廁所那老頭」「好像是心臟病,聽公園的人說,發現的時候,屍體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