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日,香港前行政長官曾蔭權突遭廉政公署起訴,罪名是「公職人員行為失當」。法庭之上,曾氏夫婦愁鎖雙眉,和九月三日中共閱兵、十月一日中共國慶兩大典禮之中,他們興高采烈的表現,相映成趣。
曾蔭權一身曾事兩朝,在英國殖民地時代立朝三十年,還見規行矩步;在中共階下立朝不過十五年,則貪鄙之名,不脛而走。中共愛將梁愛詩說:「香港即使仍由英國管治,公職人員行為失當、貪墨等事,同樣會發生。」她真可謂「一飯不忘中共」,語語忠君愛黨,衞黨護君。
《讀書鏡》卷一載:宋徽宗宣和年間,芒山有大盜臨刑,母親前來訣別,那大盜說:「願如兒時,一吮母乳,死且無憾。」他母親解衣償他心願,不料給「齧斷乳頭,流血滿地」,當場死去。行刑者怒問:「爾何毒也?」那大盜說:「吾少也,盜一菜一薪,吾母見而喜之,以至不檢(以至我不知檢點),遂有今日,故恨而殺之。」曾蔭權吮中共乳汁十五年,其間行為之囂張不檢,早令市民側目。九月三日、十月一日他去為乳母慶功祝壽的時候,一定想不到,這乳母一翻臉就不認義子,要算他涉疑假公濟私的舊賬。曾蔭權心裏,不知有沒有那芒山盜之悔之恨。
曾蔭權給抓上法庭的真正原因,當然不在於當局所謂「涉私利而不申報」,否則今天的梁振英、陳茂波以至當年的董建華、梁錦松,怎麼還可以在香港呼風喚雨。他的真正罪狀,一應是不屬中共嫡系,無黨山可靠;二應是當年驟獲胡錦濤破格拔擢,吹着口哨往見被迫「腳痛辭職」的董建華,趾高氣揚,而任滿之前,又多次聲援唐英年競選,招梁振英疾視。今天,梁振英獲習近平「疾風勁草」的嘉許,董建華更蒙殊遇,一再追隨習近平訪美國。然則曾蔭權怎能得免。
孔子論刑法,有一句話十分精到:「刑罰不中(公平合理),則民無所措手足。」在新中國法律之下,不但小民,連高官都難免手足無措。比如說,習近平主政不久,薄熙來、周永康、令計劃等大員,先後因「收受巨額賄賂」受審,但是,被海外媒體點名涉貪的溫家寶、賈慶林、李長春等等,卻還是穩坐釣魚台。和動輒十億美元計之貪官相比,曾蔭權結交財閥吃喝玩樂之貪,何足道哉。
而在香港,今天簡直貪賄公行。比如說,梁振英政府每年給區議會撥款逾千萬元,名義上是供議會「舉辦社區活動」,事實上則一任中共旛下議員上下其手,把錢送與所愛所親。曾蔭權今遭檢控,意氣不平,也實在難怪。
《蘋果日報》之外,香港報刊論曾蔭權案,幾乎一律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為言,爭相報喜,使人想起江青、周永康等倒敗之後,大陸新聞界總是同聲歡呼:「黨法無私,國法無私,大哉黨國,偉哉黨國!」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