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是中東難民往西歐必經之地,偏偏亦是歐洲最不歡迎難民的國家之一,在右翼政權當道下,一道綿延175公里的高牆,一座鐵網圍封的難民營,成為了難民的噩夢。路已走了3,000公里,該如何闖過匈牙利這一關,成為難民的命運抉擇。
想像你是一個敍利亞人,內戰摧毀了你的家園,你得悉德國收容難民,於是決心到那裏過新生活。
路途只容許你帶一個背包的家當走,揹着背包徒步走到土耳其,乘坐巴士橫跨土耳其到達地中海海岸。在那裏,要坐橡皮艇或小木船在海上顛簸3小時,才到達希臘一個小島,但旅程只過了一半,你仍須坐船到雅典,徒步由希臘北上馬其頓,再由南部進入塞爾維亞。
走3,000公里終抵匈牙利
你一路向北,經歷一個多月,走了超過3,000公里的路,終於來到匈牙利邊境;然而,你發現面前的是綿延逾百公里、帶有鋒利刀片的鐵絲網。
沿着一條貫穿兩國的火車軌走,鐵絲網留有一個缺口,但那是「官方難民入口」,匈牙利警察會在入口指示你到一處爛地集合等候,可能等上兩日,你會再被轉移到禁閉式難民營。雖然那裏有帳篷,甚至有床,但你會失去自由,等待被強制登記。然後這個以不歡迎難民見稱的國家,會以各種理由拒絕你的難民申請,令你永遠去不了德國。
匈牙利是難民到達應許地前最後一道難關,過得了這關,德國已是十拿九穩。雖然匈牙利政府表明非法入境可判監禁,但難民營其實也形同監獄,倒不如忍一時之痛,從刀片間穿過去,做個自由人繼續上路。這就是難民在匈牙利面前的兩難,亦造就難民在匈塞邊境的百態。
最大的憤怒往往爆發於距離邊境1公里的臨時集合點,不少難民來到時根本不知道會被匈牙利羈押在一塊爛地上露宿,大部份人亦不想留在匈牙利。對難民而言,前面是山是海,也可想辦法跨過;但把他關在原地,就是把他的希望扼殺,上周幾乎每日都有數以百計難民衝破警察防線逃走。
爆發往往來得突然,一批年輕的率先衝出,向着一大片粟米田直跑,扶老攜幼的在後面跟上,有父親手抱嬰兒,小孩亦熟練地跟着跑。逃跑時「Yalla(阿拉伯語「快走」)」之聲此起彼落,眼神中流露恐懼,但亦見頑強的求生意志。
傷病老弱硬着頭皮上路
在邊境上猶豫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火車軌上來回踱步,離遠望見匈牙利警員,又停下掙扎。有人索性在塞方邊境紮營,等待夜幕來臨,趁警員不為意,以毛氈抵着刀片越過鐵絲網入境。入境後際遇還須講運氣,有人獲義載直到布達佩斯,有人付錢請當地人送一程,卻遭對方出賣報警送進難民營。
偷渡的代價並非人人能承受,難民中有失明的物理治療師,手持盲公竹,由家人攙扶沿路軌一步一步踱向匈牙利。有身材魁梧的敍利亞兄弟,用輪椅將六旬父親一路由大馬士革推到匈牙利。二人不求偷渡,只求警員開恩,容許有背傷的老父走另一條路,不用再承受碎石路的顛簸。記者問其中一人,帶輪椅走難是否很辛苦,他嘆一口氣,想不到如何用英文解釋,望一眼父親,再握起拳頭輕捶一下心口,然後繼續走那條碎石路。
攝影:何家達 記者:林偉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