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籽】押花入畫 二次綻放美麗

【文化籽】押花入畫 二次綻放美麗

【文化籽:藝文沙龍】
十年前我升上中五,修讀視覺藝術科。那年最令人興奮的是,紀藝萍老師帶着我們參與嘉道理農場舉辦的「環境與藝術」計劃,我們收集園裏的植物,在園林溪間裏築起自己的藝術裝置作品。老師就在這時認識了台灣藝術家曾婉婷而接觸押花,在她心裏埋下種籽。升上大學前,老師剛生下第二位兒子,到她家探望時看過其美麗的作品,就嚷着老師要教我押花,她說:「你三分鐘熱度唔教你啊!」老師果然是我肚裏的蟲。十年了,我早已放下畫筆,而她仍然在押花。看過她的展覽,一幅又一幅押花山水畫、工筆畫,我驚嘆:「嘩,你仲玩緊?」妙問妙答,她說:「因為它有生命,一直變化。不同季節採收,同一花材都有不同色彩。而且每一朵花背後都有故事,部份是不同農友、朋友送給我的花材,當中充滿感情,你便會繼續做下去,不經不覺十年又過去。」

起初向同事推介紀老師的押花展覽時,未看其作品他就耍手搖頭說:「我甚少報道手作東西啊!」惟有軟硬兼施,硬把他拉來欣賞展覽,瞥見這些疑幻似真的山水畫、工筆畫,他細聲連說幾遍:「嘩!真的好壯觀。」整個下午就像吃藥般,每隔四小時又說一遍。就連富德樓的保安員巡樓時,也說這是他在此處看過最棒的展覽。老師作品精細、用心的程度,讓人駐足觀看良久,仍未看出那連線不斷、川流不息的溪水,是畫,還是花;那樹幹,是畫,還是真?原來,溪水是由棉絮鋪陳而成,樹幹是白樺樹的樹皮。紀老師解說:「一般樹枝、樹皮等厚重的花材都是日本進口的。押花於日本是專門藝術,他們甚至有養植場專門出產花材。」然而在香港,押花淪為時下流行的乾花凝膠手作。事實上,乾花接觸凝膠後便變色,因此不少手作產品都會替花朵染色而失真。但作為專業押花師,就要費盡心血保留花原來的色彩。

獅子山 

去年雨傘運動期間,紀藝萍到台灣考取押花講師證。回來後創作這幅押花畫,以黃色野花做出遍地開花的意境。展覽以此畫作結,亦是她創作香港系列的序曲。

紀藝萍Kay Kei 


96年畢業於香港理工大學攝影設計學系


任職中學視覺藝術科老師多年


十年前與花結緣,去年考獲不可思議押花俱樂部(現時日本及台灣最具規模的押花團體)押花講師資格。

迎雙喜 

工筆風的鳥畫是紀老師的興趣,將白蘆葦分拆逐條拼湊,是心血之作。

林間清溪 

樹幹採用日本白樺樹皮,以20公斤重壓成扁平,方能入畫。

愛.鞦韆 

早期作品都與女兒有關,均偏向可愛風。

搜羅素材 「花是我的調色盤」

紀老師談及押花的藝術性,精妙地道出「我看重的是押花整個過程。」她是攝影設計出身,以此作比喻:「按下快門是一秒間,但你要拍攝一個地方的紀錄片,就先要花時間了解這地方的人與事,與社區建立關係,才能拍下像樣的東西。」押花亦然。以往用照相機、各類顏料創作,如今,花就是她的調色盤。創作一幅押花畫前,平日要花時間搜集花材。有趣地,紀老師的父親是中醫師,父親採藥,她就採花;父親的百子櫃盛滿藥材,她的寶箱也盛滿各式各樣的花材。她翻開一叠自己儲下的乾花,甚麼都有,金銀色的花也有。她創作了一幅工筆風格的鳥畫,全以花瓣拼湊而成,竟能做出一絲絲羽毛,滾圓的眼珠中還有一彎白色的反光點,炯炯有神,「白色的羽毛採用日本白蘆葦,還有太陽花芯中一些像羽毛質感的素材,配以紅毛草、黃毛草等花材,一絲絲地拼上。」原來,白色的花材最難處理,一般白花容易變黃,日本白蘆葦卻能保持雪白的顏色。
「當你有一個想法,利用押花作為表達素材,我認為這就遠超一個手作工藝的層面。」紀說。她為今次展覽創作了一幅「獅子山下(Hometown)」,「去年正值雨傘運動,我憂心忡忡地到台灣學習,考取押花講師證。」外國押花藝術家愛製作本土名山大川,「回港後,我當然做獅子山啦!」採摘路邊野雞冠(青葙)、野菊、鬼針草等野花野草,砌成一片花海,意謂遍地開花,金黃耀眼。

收起急躁 閉嘴只怕吹散花

常言道:「生命影響生命。」雖然花離開了枝莖,但其生命的力量,藏於細節中。紀老師向來急性子,愛花前的她,未必留意到路邊的野菊。她笑言:「我同學形容我是沒有逗號的人,快人快語。她說:『你說話時,我簡直想拋逗號出來,你可否先換氣?』」她總要一氣呵成,就像一呼氣,就要把腦裏全年的創作都呼出來似的。是花,將原本的她倒空,慢活下來。「你會慢慢留意到,即使是掉下來的枯葉,或凋謝的植物都有其形態,這個世界太美好。」押花,尤其花乾後收起時,身和心都要慢、靜,甚至話不能多,輕聲細語也可免則免,否則一句話也能把脆弱的花吹散。不過,對紀老師而言,要她安靜,像倒立走路一樣難。印象中的她,大情大性,口水多過浪花,跟我一樣笑點頗低,經常笑得人仰馬翻。她說:「不是啊!我做事向來有耐性。我家中押花,冷氣風扇都不開。日子久了,就練出心靜自然涼的境界。」押花真是一門環保的藝術。汗流多了,我卻笑她未能消脂,她說:「我瘦了很多啊!陳芷慧,你知道我幾年前病得很嚴重嗎?郁都郁唔到。」

病癒學習種植 又食又押

幾年前紀老師得了重病,整個身體的關節動彈不得,連執筆也不能。這個病很怪,「身體要平靜下來才好轉,心裏越興奮或在戒備狀態時,整個人就會動彈不得。」喊飽之後,死死地氣順應天命,學習慢下來。身體「重新啟動」,自然對生命有更深體會。朋友提議她嘗試種植,「當你種植時,心情完全專注在田裏,是不錯的治療。」起初她租了一塊田,除了草,沒種出甚麼。「當你再接再厲,了解天氣對種植的影響,慢慢與泥土建立關係,就能種出食物,還有花。」。如今家裏除了種紫蘇等香草,還有韭菜,花不入饌,卻入畫,「花材不能全部買回來。當你需要蘿蔔花時,哪裏買?」她又說:「當你種植時,知道每一種東西都得來不易,自然學懂珍惜。」我隨口說笑:「你平日買青瓜,定必選瓜頂有朵黃花的。」「吖!你唔好笑我喎!我買棵菜心回家,開滿花,唔理三七廿一,押咗先,又食得,又睇得。」她拎起一個押花作品,說:「這朵黃色的小花就是菜心花。自己種植花材,你有份參與製造色彩的過程,是一種令人着迷的事,我會一直做下去,永不止息。」

紀老師的父親是雕刻家,平日要求嚴格,採訪當天也來欣賞女兒的展覽,評語:「心機。」

後樓梯也是展覽一部份,細數過去與押花的邂逅。

押花源於歐洲

押花藝術起源於歐洲。十六世紀時歐洲已有人製作植物標本,直至十八世紀出現押花繪畫,歐洲各國出現不同流派。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這藝術傳至亞洲,1979年東京創立第一所押花學院,日本人將押花藝術普及,發揚光大。日本家庭更以收藏押花畫為一種光榮。九十年代台灣也流行押花藝術,1997年首次舉辦中日押花作品展。然而,押花藝術在香港才剛起步。

押花基本步驟

先將鮮花剪下。

把鮮花鋪在「花和紙」上,再鋪上花和紙,放入兩個膠袋內,以5公斤物件重壓,迅速吸乾花材水份,三天後收花。

收花時要用夾子,切忌用手,也盡量少說話,以免水份油份影響花材。花乾,收花,放在花和紙上,再入袋儲存。

「藝花園.押花藝術展」

即日起至9月23日
地點:灣仔軒尼詩道365-367號富德樓
14樓「艺鵠」
時間:逢周二至周日下午12時至晚上7時
9月13日押花工作坊尚餘少量餘額
Facebook專頁:Kay's Garden 藝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