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把年紀還這麼傻這麼天真，「童心未泯」四字肯定是我的專屬品。數月前聽聞張火丁會到紐約林肯中心演出《鎖麟囊》和《白蛇傳》，我竟然懵到對自己說：好了好了，終於可以在不受野蠻觀眾干擾下，靜靜聽兩齣戲了。哈，白鴿眼的鬼佬嘲笑別人泥土味永遠洗唔甩，不是有句精警的「you can take the boy out of Essex, but you can't take Essex out of the boy」嗎，道理淺白放諸四海皆準，無惡不作的我還曾經搬來諷刺滿腳牛屎的A君B君，怎麼一轉頭竟然忘得一乾二淨？縱使坐在阿美利堅高貴的殿堂，前後左右如果不是慣常聽《陋室明娟》的紳士淑女，那跟擠在長安大戲院和逸夫舞台就相差無幾了，拍照成癖的國產大媽大叔大姐大哥不論身處何方，毫無公德的壞習慣都不會一夜間改掉的，他們心目中的文明，從來不包括西方劇院最基本的規矩。
公平講句，論災難性，這兩場當然遠遠不及去年北京的《梁祝》和《鎖麟囊》，那次要不是同行的楊導由書包掏出一隻準備當晚餐的香蕉，用力拍打前排那位小姐的香肩，令她誤會受到手槍威脅，恐怕真如戲文唱的「春秋亭外風雨暴」，被台下附加的行雷閃電效果搞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教人遺憾的是，紐約主辦當局為怕洋夫洋婦不懂得在適當時候鼓掌喝采，開場前不惜把劇場變成教室，敦請兩位學者上台作出指導，卻吝嗇到不肯同時勸喻攜帶中式陋習進場的觀眾，如何在禮儀雙程路保持得體姿態，散場後尚未回到旅館，現場照片及錄影已在網上紛紛呈現，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