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綫臭名昭彰，不少人誤以為是近年的事，所以當「鼎爺」日前炮轟無綫「製作求其、呃神騙鬼」時，你腦海中大概只會浮現以下幾個爆笑畫面：陳豪一本正經說「同朕再check吓」、徐子珊核爆都唔死、關禮傑震驚十三億人的跳樓……就只這些嗎？你不是太年輕，就是記憶太短暫了。讓我先講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月初做了一個關於張愛玲的講座，事緣友人郭梓祺改編張的《異鄉記》為舞台劇《他鄉》，將於九月上演，我沒什麼幫得上忙，唯有做講座宣傳，談談張愛玲鮮為人知的趣事，其中一件就是關於TVB。當時我問聽眾：無綫拍過哪一齣改編張愛玲的電視劇呢？大家都鴉雀無聲。
我於是播出一張投影片，上面是宋淇（張愛玲好友，也是資深電影人）在一九八五年寫給張愛玲的信：「港、台兩地電視都很小兒科，香港的TVB算是大公司，專門偷別人的故事，有人說看過〈第一爐香〉拍成電視，故事完全照抄，只是人的姓名給改了。」另一封則說：「有人告訴我此間電視曾經偷用〈第一爐香〉的plot，但未說明是你的原作，而改動很多，我倒認為這樣只有好，否則給他們改得一塌糊塗，反而對你有損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講的是哥哥主演的《儂本多情》。TVB有多cheap，連祖師奶奶也知道了。
張愛玲閱後有何反應？如果當年有WhatsApp，宋淇得到的唯一回應就只有冷冷的雙藍剔。她說過，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現在的月亮大、圓、白。然而三十年前的無綫依然是卑鄙的，只是沒有現在那麼悶、膠、蠢。畢竟那是還有張國榮的時代，卑鄙也不失雍容華貴。
三十年後，無綫的呃神騙鬼程度就跟謝天華單手攀石一樣，已在在挑戰着人類極限。舉一個鮮活的例。昨天朋友傳來視頻，是J2在播的《黑執事》OVA《幽鬼城殺人事件》（我是《黑執事》粉絲），友人問片中法語說得對不對，她覺得語調古怪，聽不懂。「法語」對白在第一集的15:15左右出現，我一聽就呆了：本來舉止優雅的少爺Ciel，忽然硬梆梆掙扎着說什麼「撚多他噢加er康撚師喇媽爛屎嘰康薯」（我按照電視發音抄下）。
簡直狗屁不通，連忙找日語版看。日本配音員也顯然不懂法語，但人家有專業精神，肯苦練，還聽得出個輪廓："Le docteur（撚多他）ne peut point le sauver, il devait renoncer tandis qu'il était temps, c'est une maladie qui le ronge."（醫生救不了他，趁有時間就必須放棄，是咬嚙他的病。）
專業都在細節。電視台配音部通常有劇本供翻譯員參考，只要請教懂法文的人，不過兩三句對白，花點功夫模仿也不難吧？無綫偏偏就寧願老作。電視的原意是讓觀眾歡笑，不是恥笑。拜託，不要再喇媽爛屎什麼，索性執咗佢算啦──師奶不看電視，人生會更有意義。
（註：「法語」對白在15:12-15:39出現 http://mytv.tvb.com/sc/ch_j2/ed_animation/blackbutlerbookofmurder/215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