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導演侯孝賢獲獎無數,是大師級的人物,他詮釋所謂大師及一般導演的分別,除了在技術層面上,是對觀眾的考量、要拍一套自己喜歡的電影的堅持。對於有觀眾認為新作《刺客聶隱娘》難懂,侯導認為解決方法是「看一遍不明就多看幾遍」;在光影美學的故事創作上,大師之路很可能是孤獨難行、但仍堅持要行的那一份堅毅。
撰文:何永寧
侯孝賢導演的地位在台灣很高,相對被台灣人視為自己人的李安,少了一份美籍華人的粉飾,是更地道的純台灣身份。多次在國際影展獲獎,新作《刺客聶隱娘》獲康城影展最佳導演獎加持,對於被別人稱為大師,侯導說:「大師是人家說的,不是自己說了算,或者所謂大師可能做的角度及方向跟人家不一樣,如此而已。最大的差別是你要比較甚麼片子,拍任何電影都要考慮觀眾,只要考慮就會有妥協,需要為了觀眾的考量,有沒有必要(妥協),問題就在這裏。妥協多少或根本都不管,最主要是這個,重點是你到底想要拍甚麼。」
避談李安王家衛
對於近代堪稱得上大師的導演,侯導以老頑童的姿態打個哈哈說:「讓我待會想想,之後給你一個報告。」明顯避免比較亦避談同級的李安甚至王家衛。當談到欣賞過的大師級作品,侯孝賢就如數家珍說:「日本的小津安二郎、黑澤明、瑞典有Ingmar Bergman(英瑪褒曼)、意大利有Pier Paolo Pasolini、Federico Fellini(費里尼),大師的片子拍得很過癮,很棒很好,像小說一樣,文學性很高。電影的這種深度非常強,不會媚俗,也不會為了某種目的,純粹是創作。」
「一般人可能比較難懂,大師的電影像一本最厲害的小說,就像你看馬奎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的《百年孤寂》(Cien anos de soledad)小說一樣,一百年的故事。這是最厲害的,能拍到這樣電影的不多,簡單意思就是說電影可以拍得很深又很廣,這種的片子很難、很少。」侯導進一步詮釋所謂的大師也有自己的周期:「 每一個所謂厲害的導演,也是大師級的那種導演,其實他們也是有時期的。 不是每個時期都很厲害,某個時期非常厲害或某部片子非常好,黑澤明都是早期很有名。」
新作《聶隱娘》貫徹侯導的風格以緩慢的節奏,甚至靜止一到兩秒來帶出戲味,不過題材是侯導少有的大唐風及龐大的製作,他說:「處理上沒有問題,電影就是電影,有的只是技術性問題,《聶隱娘》拍起來還沒有比《悲情城市》複雜,《悲情城市》牽涉範圍更大, 用的場面比這個還麻煩,唐朝其實並不難,只是要搭景或者外景去尋找。」
舒淇成御用演員
有看過《聶隱娘》的觀眾覺得故事很難懂,特別是演員的對白很少,就連主角舒淇的讀白也都是一句起兩句止,全套戲加起來對白粗略計在十句以內,侯孝賢解釋:「沒有對白不是重點, 要看如何表達,表達的形式每個導演也不一樣,對白太多也沒意思吧。」他半開玩笑說:「默片都有人懂,很多都是看一遍不明就多看幾遍,在戲院看不明就買一隻影碟回家看幾多遍都可以。看不懂看兩遍,看片子還可以有影像,如果你看意大利Italo Calvino的文學作品《給下一輪太平盛事的備忘錄》(Six Memos for the Next Millennium)那才叫難,當然文學一樣有通俗的。」
侯孝賢表示《聶隱娘》的起點,在他大學時候看過的一本唐人小說,那時候所有的資料都是要自己找,他說:「由那時起對唐朝的人物特別深刻,特別是女性地位的重視,就連刺客都是以女性為主感到着迷。」對於舒淇已成為御用女演員,侯導不諱言說:「我合作演員裏面,像舒淇那樣,想到故事就想到她,聶隱娘很早就決定是她,也不能等太久,年紀大就拍不到,幸好她保持得很好青春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