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籽：寵愛生命】
每年八月，我便會在網上搜尋貓與人類的歲數對照表，了解腳邊壽星貓「叮叮」的歲數。雖說國際間沒有一個動物與人類年齡對照的統一計算法，每個列表的結果都有出入，但我知道今年18歲的叮叮，已超過人類85歲，是動物界的奇蹟。同區內跟叮叮一起嘆世界的，還有狗婆婆「小不」。今年19歲的牠，已達人類92歲，聽力和視力退化之餘，失禁次數亦比叮叮頻密，每月還需靠針灸強化四肢關節。看主人帶着牠踱往醫院，我彷彿看到自己抱着老貓看窗外的綠葉大樹，感受到這段細水長流的寵物情緣，來得多麼溫馨。
回歸那年，我十歲。八月某天，我和媽媽在家附近垃圾站發現3隻唐貓寶寶。車就在牠們身邊連綿飛馳，途人議論紛紛，卻無人伸手相救。我腦內閃出一個強烈的警號：「若不救，牠們下一秒便會被輾死！」媽媽亦有同感，給我遞上膠袋的同時，已將三團毛球執起放入內。三對小手掌在膠袋內亂撐亂抓，喵聲坼天，直至抵家後被我們放入紙箱後才稍安靜。
牠們是首堆踏進我家的貓，其中最體弱的老么，就是叮叮。兩隻貓哥哥很快便被爸爸送給朋友，留下乏人問津的妹妹，惟有自養。那時爸媽都認為反正家有大露台和天台，叮叮即使不外出，也可飽覽自然風光和曬太陽，於是既沒有為牠絕育，亦無安排注射預防針。加上18年前的香港，天然飲食依然未成風，於是我們選購的盡是便宜貓糧，以為能吃便是福。叮叮的養生之道？說來實在慚愧，我是近年才為牠轉吃天然、無穀物成份的糧，以及帶牠注射預防針。但我相信牠長壽，有可能是我們一直給牠製造運動的機會，亦常讚牠可愛和漂亮，讓牠不自覺已芳華漸去的事實。
老來怪脾氣
若說媽媽負責供應糧食，而我是設計紙箱城堡和滾地紙團的遊戲設計師。在叮叮心目中，我哥哥便是作弄牠的大魔頭。忽然從後撲出來偷襲，都會讓叮叮心跳加速、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反肚投降。叮叮不算熱愛玩耍，不過年輕時鬥心還是挺強的，會飛撲哥哥的腳踝，最後反敗為勝。直至踏入十餘歲叮叮花甲之年，當那座紙城堡已貓去樓空，牆上四腳蛇看見牠亦不會再夾尾逃跑，電筒、紙團等均未能引起牠的興趣時，我們就明白對一隻中年貓來說，確保牠喜歡睡的椅上有清潔枕頭、心愛的餅乾每早新鮮送上、天天梳毛讓牠自覺整齊等讓老人家舒服寫意的，就是牠當下活着的追求。
其實牠跟我外婆也挺像，口不對心。近年我手上的爪痕似乎多了，舊的未退，新的又來，交織的回憶中有牠因我施加的按摩、瞓身整理毛髮的時過份舒適、送上的小魚塊太美味而肉緊得伸出利器抓我。不過論傷痕最深的，是今年六月中我從家樓下救來兩隻患上嚴重貓瘟，徘徊鬼門關的唐貓寶寶時，叮叮反應竟會如「捉姦在床」般非常生氣，咬我一口！於是那夜我遙距地向叮叮解釋小貓因病而來到家，就如18年前我將無依無靠的牠救起。我還將貓寶寶捧到老人家面前，極力稱讚叮叮具大將之風，着小貓多學習貓前輩的大方和淡定。你看我像大儍瓜自言自語，但對老貓而言，句句讚美都如強心針，牠現在正學習觀察小貓，適應這段新同居關係。
與狗狗「商討」身後事
19歲的西施混摩天使後代「小不」住在我家的山腳下，二十分鐘路程。梁月嫦（Vivian）是一位註冊社工，1996年適逢房屋署嚴厲打壓公屋居民養狗，住村屋的她估計大量無辜犬隻將被遺棄，便赴動物慈善機構碰緣份，領養小孤雛。
小不是她屋簷下的第三隻狗住客，自幼掛着與世無爭的大笑臉。相由心生，Vivian說連醫生也不斷稱讚牠的心肺功能特別好。直至其餘兩隻狗同伴於10歲和12歲時離世，這位狗媽媽重新審視自己對細型犬運動的看法，「從前總以為小型犬的運動量不用太多，但當兩隻狗的生命接近盡頭時，我看到牠們仍會奮力想嗅嗅草地、多走一步……我意識到散步、吸收陽光是牠們每天的快樂來源。」小不11歲那年被確診肝內毒素急增，Vivian抱着氣若游絲的小生命趕赴旺角大型獸醫診所，最後這位已相等於人類63歲的中年婆婆吃了一整年藥，直至現在仍然需要每年定期檢查身體，和服用醫生處方、能保護肝健康的糧。眼前人自言深明狗的情緒隨主人而變，她一直積極面對小不逐步的退化，包括視力、失禁，和無原因的肚瀉問題。Vivian試過跟從醫生建議，讓肚瀉的小不連吃兩星期纖維糧，近年愛犬後腳開始乏力，她又帶老人家接受針灸冶療，「照顧老狗，要習慣觀察牠們生活習慣上的小改變，才能趕及病發初期求醫。針灸嘛，我當成是例行的身體檢查。」
相比我不願與叮叮談論死亡，Vivian原來早向小不「下命令」，不要因為捨不得自己而讓自己捱苦。經歷過兩隻愛犬先後的離開，她說只願已年邁的小不繼續活得寫意，若然離開前看見牠過份痛苦，或會選擇安樂死。午後的陽光照在我倆和小不身上，今天又是小不赴診所接受針灸治療的日子。說到這些年老「家人」的舊日點滴，大家都笑得開懷，其實愛得及時便是照顧寵物的永恆之道。
你今年貴庚？
網上的動物年齡計算方法眾多，主人只能找權威的出處作參考。根據英國皇家獸醫學院曾發表的報告，狗會隨着其體重和種類等而有不同的年齡計算方式。簡單來說，狗第一年因成熟速度最快而相等於人類21年，其後每過一年，其衰老程度大概等於人類的4年。
而著名貓狗專家Tracie Hotchner的著作《貓聖經》中就曾指出，貓從1至8歲期間，每年等於人類的7年；8至16歲期間，每年等於人類的10年。沒有更高齡貓的對照，是因為連她亦不相信貓會超過16歲。
記者：許政
攝影：伍慶泉
編輯：黃仲兒
美術：孔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