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紙媒式微,手機新聞、網媒,驟變明日希望,貴為全港最老報販、84歲的區彩卻不言休,「我唔做,即係我升天囉」。由戰後派報童到紙媒開到荼蘼,一做73年。小小鐵皮屋,見證蘭桂坊銳變、報業由實體走進虛擬世界,「以前冇咁多手機,又冇免費報紙,附近啲會計師樓、則師樓都會訂報紙,點同𠵱家?」她也由阿彩變彩姐、再變成今日的彩婆:「呢啲報攤,做埋我呢代冇㗎喇。」
記者:呂麗嬋
彩婆嗓門大,一頭白髮,小攤檔位於德己立街與威靈頓街交界的小斜路上,簡陋的鐵皮小報攤,映照人來人往的中環,蹲在小凳,已是獨有城市風景,「以前業豐(大廈)最多公司訂報;仲有隔籬蓮香、陸羽,邊個唔係攞份報紙嘆茶?」由開埠初期到戰後經濟起飛,中環是大小報章的根據地,曾有9份駐足荷李活道,堪稱報業發源地。
「日治飛機大炮照開檔」
「《華僑日報》、《紅綠日報》,以前《大公》、《文匯》,都喺呢頭,日治年代飛機大炮,要搵食報攤照開,最多唔對路跑去華人行避一避」。戰前出生的區彩,是第一代報販,殖民年代的中環,沒今日熱鬧,雲咸街和威靈頓街,是貧富分水嶺。富人經雲咸街上半山,貧窮華人就拐入威靈頓街,走進唐樓板間房,稍有能力就做包租。而彩婆就是戰後最典型的底層勞苦大眾。
「爸爸早死,同阿媽相依為命,嗰個年代嘅女人唔輕易改嫁,啲街坊見你寡母婆同情你,畀幾份報紙你攞住喺街叫賣,賺到幾個仙,已好開心」。一份報紙,她由2仙賣到今日7元,當年目不識丁的報童與報紙結下不解緣,「初時冇固定檔口,邊行邊叫賣,到16歲有錢搭個排檔,申請小販牌,由11歲做到84歲,做咗70幾年」。
那個年代生活簡單,住在和安里,檔口在一街之隔的德己立街。「以前叫德忌笠街,又忌又笠,唔好意頭先改名。我喺中環都住過4個地方,由和安里搬去威靈頓街,加租就搬,窮人邊有得揀?」丈夫在中環做裁縫,育3子1女,年前獲派石排灣公屋,每日仍得坐一小時巴士到中環開檔,「唔嚟唔安樂,以前伯爺公同我一齊開檔,幾個月前走咗,好在新抱幫手,唔係邊夠力開閘」。
站在一旁的Winnie,正是彩婆口中的乖媳婦。家住西環,每日清晨5點趕頭班車叠報紙開檔,「我成日話喺度做,連最低工資都賺唔到,你哋《蘋果》一日賣唔到10份,以前攞100份,放喺地下半個人咁高,7、8年就變到咁。今朝發行先送得4份嚟,回紙回得多,第2日又送少啲。𠵱家買報紙嘅,都係50、60歲嗰班,有客日日買份《成報》,話要睇到執笠為止」。
難忘93年人踩人慘劇
長情讀者買少見少,就如她這個跟得媳婦一樣罕見。「做到下午1、2點就收,有時奶奶唔捨得,但我真係太攰,會催佢走,志在出嚟見吓老街坊,以前佢同老爺兩個做,剩番一個,鬱喺屋企好易病,唔係我偉大,係病咗要人照顧我仲大鑊!」媳婦說。
報攤毗鄰蘭桂坊,最多悲歡離合。醉倒街頭少女、步出酒店眼神茫然的OL、1993年人踩人慘劇……小小鐵皮屋見證香港悲傷一夜。
「廿幾年前,盛智文未將蘭桂坊發展成為酒吧區,𠵱度一過7點好似死城,𠵱家夜夜笙歌」。彩婆謂不大懂欣賞璀璨夜中環,倒是悲劇一刻,記憶猶新,「以前個舖得啲鐵絲網圍住,逢除夕倒數人多,個檔一定俾人推冧」。那一夜,一家人總動員護檔,「好多抬出嚟已經奄奄一息放喺地下,到處都係喊聲,你問我,我梗係鍾意以前多啲,但個世界要變,有乜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