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我只會嬉皮笑臉講風涼話,夏太太的文章其實令人不勝唏噓,像以下這段,任你有一副鐵石心腸亦很難不為之動容:「他不顧我的泣求,繼續寫文章吹捧Lucy,還到台北會見Lucy的妹妹。我要照顧女兒自珍,不能出外工作,只好忍氣吞聲,過了十年非人的生活。他退休後,沒有女人再送上門來,我們最後近三十年的生活是平靜的。」可歌可泣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啊!崇尚浪漫的外人只看到歡喜冤家攜手邁向人生夕陽,哪曉得箇中曲折,「一九八六年志清向我發下了離婚書,但律師說,他理由不充分,除非我同意,因此不了了之」,同偕到老的大團圓結局才演得成。所謂海枯石爛的愛情,很多時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我催眠吧,兩個講不同方言的人以為吐出來的鄉音對方聽得明白,其實一輩子自說自話。
莎士比亞有齣戲叫《愛的徒勞》,還是喜劇哩,單單名字已經有當頭棒喝效應,然而盼望邱比特賜箭的信眾不會介意和收穫不成正比的付出,他們都把美國故總統甘迺迪的金句背得滾瓜爛熟:「別問國家會為你做些什麼,只問你會為國家做些什麼。」大家心目中最羅曼蒂克的法國人,十八世紀一首警世流行曲《愛的歡樂》,歷代不衰傳誦至今,碧姬芭鐸和瑪莉安菲芙都唱過:「愛的歡樂,宛如過眼雲煙;愛的痛苦,一生一世緊隨。」最怵目驚心的版本,是荷里活老電影《千金小姐》裏孟甘穆利奇里夫的演繹,貪靚仔的富家剩女笑靨如花聽意中人用法語唱了一段,他問,聽得懂嗎,她搖搖頭,於是他以英語從實解釋一次,可惜被愛情沖昏頭的她借咗聾耳陳雙耳,仍舊笑口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