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一開，先上來條重拐杖，砸出鈍鈍一聲。是個左腿有點瘸的阿伯，顫巍巍走到後半截車廂，邊走邊詛咒着什麼。只是呼吸渾濁，聽不清。他摸摸座椅，發現沒人，轉身坐了上去，目光空洞地盯着一丈遠的空氣。
後排師奶正和司機鬥嘴到一半，這時嗅到前座傳來股異味，把頭湊近努力吸兩口，開始大叫：「哇，你小便失禁啊，還是條褲很久沒洗，好臭。」
周圍乘客沒搭話，但都微微調整坐姿。司機誤以為是在說自己，怒氣又添幾重：「加價不是我決定的，你打電話給公司投訴。現在又話有異味，什麼意思啊你，是專登找我麻煩嘛？」
阿伯旁的印傭皺起眉頭，別過臉也逃不過那股尿臊味，此刻準備提早下車，侷促地喊着，「有落，有落。」等司機聽清楚停車，又過去了幾條街，印傭急急側身從阿伯身前擠過，手袋一角掛上老人肩頭。他爆出連串粗口，把拐杖在地上一搗，人借勢站起來。
「阿伯，好心你坐穩別撞壞自己。」師奶邊說邊往後避，老人突然停住，轉身瞪她，他喃喃吐了幾個字，又一腳輕、一腳重，斜着身子出到去。
印傭坐回頭先座位，司機安慰起師奶：「這些老人家都不知頭腦清不清楚，家人也放他出來四處跑，不負責任。」一腳油門，車門關上，衝去下個街口。車外陰雨綿綿，阿伯繼續搗着拐杖，咒罵幾句，向反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