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聞六四前夕，美國史丹福大學Larry Diamond教授在港出版新書《民主轉型22講》。Diamond教授是當今民主化理論的泰斗，長期關注世界各國的政治動態，根據網路上的介紹，本書的內容是擷取於其公開課程，系統性的介紹何謂民主，包含涉及民主的各項議題，由於這是大學教材，內容上可謂深入淺出，讓一般民眾均能容易理解。另外，Diamond近年也常造訪亞洲，親身觀察各地的民主進展，在筆者悠長的求學生涯裏，便有幸親炙大師風範，他的研究途徑更是筆者博士論文的靈感來源之一。因此，他的新書想必能夠帶給香港，乃至於中國朋友一些思想交流的機會。
本書以簡體字印行，表明主要目標受眾乃是中國讀者，但基於政治因素，應無法在中國面世（由此可見香港對未來中國民主化的重要性）。這是由於從繙譯到出版，都有大量六四民運人士參與，而書的副標題為：給習近平上的必修課，更充滿濃厚的挑戰意味。是故Diamond立意雖佳，卻恐怕難以達到授課的效果。不過，環顧當今中國，言論、出版自由較八九前顯然緊縮，教育部亦表態禁止傳播西方價值觀，但透過網路的穿透力、逐年攀升的留學潮、有志之士的推動等條件，很難說官方得以有效控管，例如筆者書架上便有購自北京新華書店的《大家西學：民主20講》一書，裏面即有一講來自Diamond教授。問題只在於，接觸到西式價值的中國黨與人如何反應？
Diamond教授在本書裏給出了這樣的答案：當國家走向富裕時，或遲或早都會轉而接受民主制度。因為人們的價值觀發生變化，除了物質外，還要自由自決等權利權力，亦即，擺脫威權並獲得「人的賦權」。儘管中共不斷推崇中國特色的民主，但注定會失敗。至於中國民主化何時會發生，Diamond和他的研究夥伴認為，應該是在2025年（估算值），在那時，人均GDP超過一萬四千美元，依照韓國與台灣經驗，中產階級將聯合起來，對抗日益不公的社會體制，進而促成民主轉型。對照千禧年以來的中國國內局勢，此起彼落的群眾維權、病入膏肓的官僚腐敗、無以為繼的環境掠奪等現象，更強化了Diamond教授與多數西方學者對於中國民主轉型的信心。
對此，第五代領導班子比誰都了解，不管是新常態城鎮化亞投行打老虎，唯一的核心就是維持共產黨的絕對統治。在Diamond看來，這樣的努力只是重蹈蘇聯覆轍，重點不在於北京做了多少調整與適應，而是黨國必須分離，黨國體制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它本身就是製造問題的來源。更進一步來說，共產黨不是不能執政，它必須經過人民的考驗，這個考驗絕非由來路不明的人大背書，或是兵臨城下的軍隊壓陣，乃是由說服、信任到替換一系列的政治過程，和人民訂立社會契約，以決定未來的圖像。對我們外人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想法，可惜對大多數中國人民來說，這仍屬遙不可及的忌諱。2025不過轉眼之間，我們可以樂觀的看待Diamond的預言，但那時的民主化中國是否合乎我們的期待？這則端視中國朋友對於民主的理解和認同，而這都可以在《民主轉型22講》得到啟示。
徐子軒
獨立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