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悟《醉拳》 - 沈西城

酒後悟《醉拳》 - 沈西城

酒能亂性,也能創新,不信?且說段並不模糊往事!七八年《蛇形刁手》大賣,思遠得名,腰包不脹,那時賣埠價不高,各地片商,一聽成龍,想到蟲,搖手高喊「我怕怕!」台灣是電影大市場,沒台灣,如同斷臂,乃片商必爭之地。吳思遠拜會台灣片商求售《蛇形刁手》,現實無情,幾乎無一人應,更有片商不屑說:「成龍是票房毒藥,你想我死!」到頭來只有一個林姓片商,不知是慧眼獨具,還是福至心靈,以低價買下版權。這個決定,終為林姓片商帶來了巨利,電影開畫,全台賣個滿堂紅,林大哥開心不已,請了《蛇形刁手》台前幕後到北投酒家玩樂。徵歌逐色,划拳喝酒,眾人大樂。吳思遠、袁八爺不善酒,以茶代,到一眾醉眼朦朧、步履蹣跚時,獨有吳監製清醒逾恆,冷眼看世界,世界看得清,乍見人人步伐搖晃,東歪西倒,醉態可掬,腦海裏「登登」兩聲,有了!是啥?醉拳是也!他想起中國武術裏頭有一門拳術曰「醉拳」,源出「黑虎門」,正是以醉步迎敵,身段奇特滑稽,往往制敵於無形,於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挪步回房,挑燈尋思,寫下《醉拳》故事。
其實,中國醉拳流派蕪雜,除「黑虎門」外,洪佛、北螳螂、大聖劈掛都有授醉拳,黑虎門的醉拳分「醉八仙」、「醉蛇」和「大醉」,人多學「醉八仙」,因而醉拳亦以「醉八仙」最負時譽。聽說大聖劈掛的掌門耿德海師傅,除絕學猴拳外,醉拳也是耍家得很,當年走鏢,就以此兩門功夫,挫敵無數。有了故事,劇本何難!吳思遠雄心萬丈,決定以原班人馬再斬三両,成龍演,八爺導,自己監,鐵三角,天下無敵。本以為安車可平八路,黃龍直搗,卻萬萬料不到遇到了天大難題,羅維扭六壬,成龍不借,為啥?哪還用說!一部《蛇形刁手》紅了鬼小子,奇貨可居,不如自己來拍,說不定重振《精武門》聲威哪!沒了成龍,《醉拳》不是不能拍,是拍了也沒用,頑皮小子形象深種觀眾心坎,換一個,沒苗頭,吳思遠深知非要成龍方可成事,於是數度跟羅維商議。人老精,鬼老靈,羅維總不應,運用武學高招──拖字訣,你進他退,總之不予確實答覆,這可急煞了吳思遠和八爺。吳思遠鍥而不捨,苦苦求,一二三四五六七,求了無數次,差點沒吃閉門羹。那咋辦?蛇無頭而不行,如何把成龍這頭頑猴擒到手?商諸成龍,成龍倒是真想拍《醉拳》,自告奮勇帶吳思遠往台灣找乾爹(羅維行蹤隱秘,只有成龍方知地址)。兩人一早九點來到台北羅家大宅門口,成龍一挺胸,按鈴,吳思遠心兒怦怦跳!最後機會哪,成敗懸一綫!「呀」一聲,門開,羅太太應門,吳思遠正想抓住成龍一起進去,媽的!成龍早已腳底抹油,跑得比保特還快半秒,溜了!成龍怕羅維,做了「二五仔」,還敢面對乾爹?吳思遠硬着頭皮會羅大導,陳以利害,羅維冷面對之,羅太太打圓場:「這麼早不好說,晚上中泰飯店聊吧!」吳思遠見有機可乘,爽快答應。黃昏燈上,殷殷地說:「羅導演!台灣片商已答應買下全台版權,價錢很高,至於成龍的片酬你說的算,還有嘛,你手上那幾部成龍電影,我也一併買下!」
羅維聰明人也,心算一過,對己有利無害,終於四手交握,達成協議,成龍片酬,四級跳,加至二十萬,七八年是天價。《醉拳》比《蛇形刁手》更賣座,同年十月上映,票房七百多萬,外地發行國家眾多,專拍《占士邦》電影的「聯美」,買下《醉拳》美洲版權,洋經理說在某些中南美洲城市,票房尤勝《占士邦》。《醉拳》賺大錢,八爺晉升國際動作宗師,吳思遠也成了大監製,一製三十多年,佳作如林,我嘛,個人喜好,《人約黃昏》最中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