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選,本土主義「蘇民黨」大捷,令不少香港政治愛好者都感到異常雀躍。有次飯敍,跟兩位朋友H和P討論到這個問題:「究竟香港新一代的政治參與者,從『蘇民黨』的成功可以學到些甚麼?」
毫無疑問,「深黃市民」經歷兩個多月的佔領行動之後,自然會期待有運動的代表人物,積極參與未來兩個選舉,動員香港的首投族,改變香港政治的頹風;就算不可以像「蘇民黨」般在制度中舉足輕重,最少也可以像台灣太陽花那樣,鼓動起一時風氣。
「不要忘記,今天的泛民議員,曾幾何時也熱血滿腔。民主派就是因為長期糾纏在選舉政治,被制度同化了。我擔心是,大家寄予厚望的年輕人,一旦參與了選舉這個遊戲,運動就變質;他們在選舉失敗了還好,習慣了那套遊戲規則,考慮就不一樣,恐怕會變得像今天的泛民政客一般模樣。」我說。
議政和論政,要有分工。民主派多年以來,都沒有在意識形態和論述下工夫,就算是學院中的民主派友好,都是選舉政治的狂熱分子,以拆解選戰和部署為樂。我明白,有不少人相信,沒有權力,就不用談改變制度;這套思維的盲點,就是忽略了制度將人同化的強大威力。
以梁國雄為例。加入制度之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馬克斯主義信徒。當選後,他雖然繼續穿上同一件哲古華拉汗衣,但細心觀察的都知道,今天的長毛已經是另一個人。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忘記初衷,但極端激進的主張已不再宣諸於口。
「在制度外,又可以怎樣帶來改變?不再在意識形態上堅持純淨,換取在制度中左右大局的權力,有問題嗎?」朋友P問。
我不是反對有志者從政,畢竟這個工作還是要有人去做;我只是對民主派多年來只有選舉沒有論述的方針極有保留。
「那麼我們可以做甚麼?」朋友H問。
「中國共產黨的統治模式,不是沒有弱點。」我說。
京圖改變香港將付巨大代價
首先,維繫一個極權政府,需要極多資源,而且社會結構要被扭曲到非常簡陋。香港跟大陸是截然不同的社會,我們要讓北京知道,要將香港同化成大陸那種模樣,要花的人力物力,可能超出他們的想像。
其次,香港是一個歷史的偶然。雖然近年越來越多人說,中國大陸有深圳上海等,但香港就是香港。不要忘記,二次大戰後,新加坡未立國,韓戰在打,國民黨在台灣還在打算反攻大陸,香港就吸納了全中國最精英的人才,以及亞非各國去殖化後無家可歸的洋人精英。莫講中共不可能複製出另一個香港,就連香港要再複製出過去的成功,也沒有那種千載難逢的條件。
當然,我不能排除,今天的中共領袖,可能已經不認為香港模式有任何可取之處。又或者,強國崛起的歡呼聲令他們認為,現在是時候向世界證明,北京的一套優勝於西方列強一直吹捧的東方之珠香港精神,更不惜一切也要用這個城市的命運,來證明他們的信念。
假如這是香港的宿命,我也有理由相信,歷史會得出一個結論:「北京嘗試改變香港,付出了意想不到的代價。」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代價是甚麼,但今天我已經可以肯定說,從成本效益角度,北京讓香港人過自己的活,河水不犯井水,是對北京和香港最有利的結局。
請不要誤會,我不是威脅北京,也沒有那個能耐。但是現在無論是香港抑或北京,都沒有人知道可以怎樣消弭中港矛盾。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就只有讓時間去治癒這個傷口。在期間,北京要確保本土的情緒不會醞釀發酵,可以借鏡的,除了英聯邦的歷史,就是蘇維埃這個短命種;前者透過代議政制,化解了許多糾紛,後者則浪費國力在維繫一國,結果在內耗下,令一黨專政崩潰。
中共應該比誰都明白,一個需要用大量資源維穩的國度,沒有餘力去節外生枝。搞不好令港獨像蘇獨般成為主流意識,就為時已晚,悔恨難返。
李兆富
獨立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