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譯文出版社的幾本卡波蒂尚未拜讀,但網上見到《Answered Prayers》譯成硬骨骨的《應許的祈禱》,馬上有種唔怕善財難捨、只怕菩薩唔靈的不祥之感。又不是進行緊急人工呼吸,性命攸關正襟危坐,不必那麼堅持嘴對嘴吧,口語化的《求仁得仁》或者《心想事成》不好麼,起碼親切簡明,到書店查詢時琅琅上口。負責人一聽回應,「神秘陌生一點也別有風味嘛」,再爭論就傷感情了,歸根究柢當然是口味和習慣問題,內地新一代似乎別的地方可以馬馬虎虎,只有為外文找歸宿額外緊張,沒有把複數也搬字過紙來個《應許的祈禱們》,已經算很給面子。早前費茲傑羅名作再次改編電影,兩地不是引發《大亨小傳》和《了不起的蓋茨比》之爭嗎,誰天生是名士誰甘願當勞動人民一目瞭然;本來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只是成世輕身上路的逍遙派乍見同鄉旅客拖着超重行李,又累贅又艱苦,憐香惜玉之心不免油然而生。
正在讀美籍華裔作者Russell Leong短篇小說集《鳳眼》中譯本,譯者景翔在後記這麼寫:「大致的譯名採用既定的或約定俗成的,不過也有些是我做為譯者想要有些『再創作』的趣味而另作了安排」,說明文字有分寸的散步不但被允許,甚至是翻譯高手不可缺少的健康運動。你看他怎樣處理名叫April的人物:「音譯『愛波』自無不可,意譯『四月』就怪了點,後來想起,每個月份好像都有別稱,於是勞師動眾,打擾了好多朋友,結果好友李玉琥代我問到四月又叫『梅月』……」這就是心思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