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散文家獎頒給毛尖,我聽見消息第一個反應不是「恭喜恭喜」,而是「她不是早就得過了嗎」,直到讀了得獎感言,才知道連那麼一枝鋒芒畢露的生花妙筆,也要經歷多年媳婦才能熬成婆,證明評審團的慧眼觸覺非常遲鈍:「據說這是專欄作家有史以來第一次站在這個領獎台上,這讓我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個獎不是頒給我個人的,我是代表某個集體在接受這個表彰,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這個集體的多年努力,把我推上了這個領獎台。」
哈哈哈,作為天天蹲在報紙勤奮耕耘的爬格子動物,確實與有榮焉,可是一人得道,雞犬可不敢一隻二隻斗膽跟着升仙,最起碼,我們這些香港的遠房親戚,不論熱衷打魚還是專門曬網,都不會貿貿然認同毛主席的志向和使命感:「世界再大,沒有專欄作家不能登陸的地方;道路再窄,沒有專欄作家不能插足的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比詩人和小說家更草根更率性更自由……我可以毫不矯情地說,專欄作家的使命可以高過天,同時我也可以一點不用糾結地宣稱,專欄作家也可以低到泥土裏。」放眼周圍,具飛天遁地本事的撰稿人不是沒有,但通常缺乏這種自省,騰雲駕霧的時候不覺得正在經歷九霄驚魂,挖地洞挖得渾身污糟邋遢,也沒有叨勞動人民之光的醒悟,既不妄想登陸哪裏也不冀望插足什麼,混混沌沌過一日得一日。不是打腫臉皮充阿Q,能夠問心無愧自得其樂,每月到時到候收到一筆合理酬勞,我真的感覺良好,天與地兩頭不着岸沒有關係,沉醉在花花世界分享尋根趣事,請你請你千萬不要摑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