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角落牆上方方正正倚着那面高克多鏡子,十年不見,比記憶中更霸道,教人馬上浮起人面桃花之感。塗鴉中英對照,擔任翻譯的大概是香港有史以來最具基觸覺的直作者何思頴,我那時趁他在電影資料館上班之便,文章需要譯成英文總點名要他負責,每次都心滿意足。這家以木料主打室內設計的咖啡館非常廣闊,老闆的心胸可想也一樣,要不然不會任得伍宇烈舞,冒着趕客的危險,借出寶貴空間長期展覽過氣的文藝小清新。
也不知道在怎樣的情況下,一鼓作氣寫了五段──比填歌詞輕鬆多了,起碼不必步步為營關照旋律的平仄,也不需要挖空心思押韻。一字不漏抄在這裏,為了節省地方不分句,加上本來沒有的標點符號:「光滑的胸膛,時間還沒有趕得及留下詩句。一次,兩次,幸運的話化成大理石,否則唯有歸順自然的呼喚,乖乖化成灰。/牆長出耳朵,門後呢喃鴉片的細語,睜着眼睛說夢話,鼻尖繚繞昨夜的溫柔;鏡子不過是一潭水,重複它尋找的形式。/陌生麼?明明認識,他的靜脈;以第三人稱寫遺囑,滴答與滴答之間,填上慾望。/手腕不受長短針約束的時候,幹的不外是自我安慰的營生,不見得特別珍惜自由;射程的遠和近,因心情而異,不是對你挑逗力的評分。/有一天皺紋爬到臉上定居,惶恐的新移民。一次,兩次,漸漸沾染老住客的霸氣,在這之前,他眷戀趕投胎的年輕人。」小學生習作,當然貽笑大方,不過現在你要我寫,卻無論如何再寫不出來了,成語有一句「敝帚自珍」,徹頭徹尾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