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反智、惡俗、求其、認真你就輸,不會再是香港「推崇」的價值。但前晚坐在電視機旁看無綫直播的香港電影金像獎,竟然有種作為香港人,不忍再看下去的強烈感覺;四字成語,那叫作慘不忍睹。
兩個月前遠在美國的奧斯卡金像獎,憑《馬丁路德金:夢想之路》主題曲《Glory》奪最佳原創歌曲獎的Common和John Legend,在台上向香港爭取民主自由的抗爭者致意。幾個月後我們香港自己的金像獎呢?去年才發生過雨傘運動這樣大事,現在又正值政改歷史關口,卻只有黃秋生擦邊球式的「我要真……」三個字。
不要誤會,電影頒獎禮不一定要講政治,不一定要有社會意識。我也不曾期待香港的電影頒獎禮,領獎的、頒獎的會趁機講女權、性向平權、種族平權、針砭時弊、批判社會不公義之餘又不失感動幽默娛樂性共冶一爐。那畢竟是盛產「左膠」的美國荷里活,而這裏所謂的「東方荷里活」,早已北望神州合拍當道了。但至少,這樣一個代表香港電影界的「盛會」,總會有點反映我們這個時代意義的氣息吧。沒有,丁點沒有。甚麼本土情懷、新獅子山精神,連人家傷風素也懂得挪來用用。
好了,不談這些,回歸電影本業吧,就更加失禮人。借用「姐死姐還在」的評語:「一個唔專業嘅金像獎頒獎禮,點說服外界香港電影係專業?」但司儀的表現何止不專業,簡直是災難。很少司儀能像陳小春那樣,竟然可以有種「令人髮指」的效果。(他事後回應劣評:「負評正評呢啲,我冇接觸呢啲嘢好耐,我有我做,你有你噏,我就做咗,你話得就得,唔得就唔得,但我enjoy。」多「理直氣壯」。)
更離譜的是,人家電影頒獎禮的司儀、嘉賓是為電影業發聲,但香港的頒獎禮居然以嘲笑同行為「笑位」。林家棟笑言沒看過本土電影《點對點》,以「呀邊個,張咩咩話?」形容候選最佳新演員張雪芹,又嘲笑電影在歐洲上映,即只能在屯門「巴黎倫敦紐約米蘭戲院」放,「十點半早場,我點會同你睇呀,唔好癲啦!」《點對點》的監製、編劇兼導演黃浩然昨日在面書批評林家棟對電影和演員「欠缺基本尊重」,已經是很客氣的回應。
至於吳君如,可能是想用她一貫的風格介紹《黃金時代》。鄧小樺說:「如果吳君如有嘢要教湯唯,為何是『蕭小姐』這已消失的低俗,而不是『蕭紅其實有一半骨灰埋在我畢業個間中學聖士提反』這樣的知識呢。」無知、低俗是否也可以是一種效果要問節目製作人員,但由蕭紅談到「砵蘭街蕭小姐」,觀眾真的不覺得好笑,連基本的娛樂效果也談不上。
不尊重人、不尊重自己的專業、不守護自己的特色、不敢創新、不肯冒險、沒有甚麼信念、堅持、理想、夢想或者任何可以感動人心的東西,得過且過袋住先。由電影金像獎的慘不忍睹,看到香港電影業的不濟,也看到香港的敗象。
陳沛敏
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