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朋友聚餐,女性友人K說:「發夢搞嘢好似特別high,你地覺唔覺?」男友人W嗤的一聲笑:「咪即係夢遺,好出奇咩?」我想起近日看過的房中術典籍,便答道:「都出奇㗎,可能係鬼交。」
與鬼交歡,不僅是《聊齋》情節,古人認為真有其事,還在不少醫藥和房中術的書內討論。葉德輝編纂的《雙梅景闇叢書》收有《素女經》,記采女問彭祖:「何以有鬼交之病?」彭祖答:「由於陰陽不交,情欲深重,即鬼魅假像與之交通。與之交通之道,其有勝於人,久處則迷惑,諱而隱之,不肯告人,自以為佳,故至獨死而莫之知也。」所謂「其有勝於人」,即搞鬼比搞人更樂更爽。真的嗎?古人既說會自high至死,那大概是真的。
陶弘景《養性延命錄》有一則:「凡男不可無女,女不可無男,若孤獨而思交接者,損人壽,生百病,鬼魅因之共交,失精而一當百。」《金瓶梅》說李瓶兒想念西門慶過度,「夜晚神不守舍,夢與鬼交」,致「飲食不進,卧床不起」。可見鬼交的成因沒甚麼神秘,只是性慾太熾,不得滿足,失調成病──說到這裏,發現朋友們都望着K微笑,我於是拍檯說:「你地話同香港係咪好似先?」
在座友人都嚇一跳,茫然問鬼交跟香港何干。我因為未想清兩者關係,只好先說另一個故事。元朝某女子已許嫁,未婚夫出遊五年未返,她思念太過,得了類似鬼交的病,卧床不食,群醫束手。惟名醫朱震亨知她「思男子不得,氣結於脾」,想出一奇法治理。他參照《黃帝內經》「怒勝思」(對應五行的木克土)理論,扇她三記耳光,罵她想別的男人。女子被誣,號泣大怒,怒而進食。朱又囑她的家人詐稱其夫來信說快要回來,令她轉憂為喜(所謂「喜勝憂」,對應火克金)。其夫幸好真的在三個月後回來,她便痊癒了。
香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期待了十八春後,良人沒來,只能追逐幽靈般的理想。但我們難道就只能靠憤怒和(假的)希望來存活嗎?沒有愛的婚姻是悲劇,沒有性則是慘劇。這在政治上也說得通,或許更說得通;夫婦房事不調,大不了離婚,國家「交接」失道,就可能要戰爭。清華法學院教授近日說「基本法」對香港流露着「濃濃的愛」──能夠這樣肉麻,相信是真心的,然而御女無方,則無論你對女神的愛意有多濃,也只算癡漢,不是王子。
當權者理應學習房中術,如《子都經》云:「施瀉之法,須當弱入強出。」注解說,交接時玉莖宜徐徐進入,溫柔搖動,一洪大就要拔出來,不可輕瀉,如是者強弱消息,滿九九八十一動,則陰陽和合,男女俱得長生──我沒有點破這隱喻,但朋友都笑了,K的笑容似乎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