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專欄時身在京都,剛遊歷過嵐山的絕美風景,仍然沉醉保津川冰涼河水,竹林深處怡人寂靜。嵐山到處都有人力車服務,黑色和銀色的人力車刷得光亮,車伕身材矯健,而且長相都不錯,看來有細心挑選過。車伕邊跑邊說:「沒有啊!都是住附近的朋友。」
嵐山風景雖美,我倒喜歡看這裏的人,在魚貫遊客之間,不失世代相傳的溫婉文化。
坐下來想想該寫點甚麼,打開面書找題材,禮賓府因為梁齊昕亂作一團。離家出走、自殺甚麼的,我就不重複了。我只好奇,為何一個父親提及女兒有精神困擾時,可以掛起一副不置可否的笑容。柳太也讀着同一段新聞,我們對梁齊昕的態度,已經由嘲諷轉為憐憫了。我們才剛在京都清水寺給Bella求了一道平安符,作為一個初生嬰兒的父親,我很難想像我能在女兒出問題時強顏歡笑。或許,二十多年後,當呱呱落地的記憶模糊,我也能夠對女兒講一套做一套?我不知道。請問資深的讀者們,這是人之常情嗎?
又岔開話題,自從太太懷孕,每次提及日本,朋友總是說輻射對孩子甚麼甚麼的,懷孕不能去,初生也不該去。這次旅途沒有帶上女兒,是考慮到五個月大的孩子坐飛機的不適,也要顧及其他乘客的安寧,沒有考慮過輻射。其實,我和太太得知懷上Bella的第二天,我們就到伊豆賞櫻,一位醫生朋友說得好:「如果父母都不講科學,日後如何要求孩子講科學?」提出這個問題,我不是要和讀者爭議日本輻射問題,我只是聚焦在我的子女:我希望她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我必先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有人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可是,有多少父母口口聲聲為了孩子的生活前途,為求目的而不擇手段?孩子看到眼裏,一是成為創傷,二是有樣學樣。有些人明明是為了一己的慾望,卻推說是出於父母之心,對一段親子關係來說,沒有比這更下流的東西。所以,我去年已經棄掉那本令人惡心的《如果是你的子女》。
人力車路過竹林旁,明明平整的道路突然顛簸不平,人力車伕指着路邊的小竹,說小竹其實很強壯,生長時能夠把瀝青路推得隆起。抬頭看看,都是十多米高,挺拔正直的榜樣,小竹自然也一樣力爭上游。白居易說:「竹心空,空以體道。」正如孩子一樣,裝載的是父母的修為。
Profile:柳俊江
前新聞記者、主播,動物NGO工作者。現為自由傳媒人兼「另類生態學家」,透視傳媒生態、動物生態、社會生態。《反智動物》討論最高智商靈長類動物之種種反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