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個月不知道在怎樣一種心情下，網購了幾首占士泰萊，而這個晚上，坐在駛向新加坡老家的十二號巴士聽耳機，隨手按了《很久以前很遠以外》，應景得來還真有點輕微自虐況味。那些青葱的南洋歲月，最常聽的黑膠除了鍾妮梅藻和賴納柯翰，就是這個高瘦的長髮男子，無線電日播夜播《火與雨》和《你有一個朋友》，濃眉大眼的畫像登上了《時代周刊》封面，流行程度可想而知。他第二和第三張專輯我幾乎是同時買的，照片裏的歌手穿着同一件藍色長袖恤衫，後嬉皮的不修邊幅形象完全迎合文藝小青年的白日夢，初到加州我的打扮便毅然走這條路線，天天藍牛仔褲和二手李維斯短夾克，可惜對大麻興趣全無，徒具軀殼絲毫捕捉不到精神。
之所以特別喜歡《很久以前很遠以外》，因為和音清清楚楚伴着梅藻，藕斷絲連形影不離，短短兩分半鐘彷彿一生一世：「黃金的彩虹盡頭在何處？為什麼這首歌如此哀傷？夢着我夢的夢我的朋友，愛着我愛的愛的愛的愛的愛……」沒有答案的問題，漫無邊際的呢喃，兩把聲音互相取暖，扶持的默契猶勝燦爛火花。當然他們也老早分手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然而卡在錄音室的一刻化作永恆，平靜地一次又一次重複昔日的溫柔。「在可能發生的和終於流逝的之間，不外錯誤的估計和片片碎玻璃」，大半輩子髴一聲不知所終，當日懵懵懂懂，今天也不見得更加清晰，很久以前，很遠以外，總之一切都已成既往。離開巴黎前路過奧林匹亞劇院，牆上貼了泰萊演唱會海報，看了看日期不禁鬆一口氣：幸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