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南丫海難的案情中,有以下一段:「男/古文昌:生於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三十日,職業為助理工程師。他被消防員發現在南丫IV號左邊船艙內近船尾主甲板後門位置……遺體稍後移送往葵涌公眾殮房,由他的母親確認其身份。二○一二年十月四日,法醫進行解剖,總結死因是溺斃。」短短幾句交代了古文昌的身份,名字在聆訊中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了。但在母親心中,這個兒子,她永遠放不低。
記者:楊家樂
當日邀女友一同登船看煙花的古文昌,料不到雙雙罹難,去世時只得廿四歲。他的母親古太在裁決前接受訪問,說起在海難中去世的幼子,本不欲多提,「佢真係好叻,但幾叻都好,都過咗去」。但她隨後又忍不住說起幼子的種種往事。
古太原任職秘書,自幼子出世後離開職場,專心做全職師奶,照顧丈夫及兩名兒子。她指兩個兒子天性聰穎,聽教聽話,只是兒子小時多病,照顧起來頗費心神。她謙稱兒子乖巧是天生,但言談間流露照料兒子的用心:「一定要食多啲魚同蛋,有卵磷脂,食咗聰明啲;日日放學我都帶佢哋去公園玩,發洩吓精力,曬吓太陽;小一小二好緊要,之後小三就容易啲,不過數學啲減法借位有啲難教……」
提堂第一次見佢哋,覺得好似兩個兇手企響度。
古太說文昌聰明,「學乜都好快學識」,例如音樂、魔術,「我跟過佢去做義工,睇佢表演魔術」。文昌在港大機械工程系以一級榮譽畢業,其後一邊在港燈任見習工程師,一邊半工讀碩士課程,成績依然卓越。自幼子離去後,古太坦言「咩都唔想做,飯都唔想煮」,身體也差了,「唔夠氣,老花嚴重咗好多」。是否因哭得太多?「可能係。」
事發後幾個月,她終找到途徑寄情,亦是她人生中第一個興趣——攝影。「由咩都唔識開始學,光圈呀,快門呀,從頭學起。」短短兩年間,拍照技術已有板有眼,「主要係影吓大自然,花、草、樹木、蝴蝶,試過有對松鼠響樹上面搞搞震,我都影到」。拍照讓她暫時放下憂愁,聊作寄託。
但愛上攝影的古太,遺憾未有多替兒子留影,「搵嚟搵去都係得啲學生證件相」,一家人也鮮有旅行,「都係啲仔讀幼稚園、小學嗰陣,去過一次馬來西亞」。她慶幸在出事前一年,兩母子同遊台灣,「如果唔係真係冇乜相留低」。她慨嘆:「有仔女嘅話,一定要同佢哋影多啲相。」
古太指事發後本來保持沉默,「但係唔公開唔可以,(政府)冇反應」,之後為勢所逼,從一個師奶化身成經常面對記者的發言人。至今已兩年,有朋友曾勸她放下,「佢哋為我着想,唔想我咁辛苦,想我過番正常生活」,但她堅拒放棄,「如果我唔出聲,冇理由依靠其他人講」。
「如果有人放低件事,選擇唔去追討,唔係佢哋錯。你哋應該戥佢開心,唔通要佢繼續受煎熬?」她希望社會不要誤會繼續追討的家屬:「我走咗個仔,我就係受害人,我就已經有資格去追討……唔好因為唔多人追討,就將問題嘅嚴重性睇輕。」她說:「係仍然困擾同相當痛苦嘅人,先至會繼續做呢件事。」
她至今仍認為海事處人員要負責,但強調不是以眼還眼:「香港係法治之區,有人做錯事,三十九條人命死咗,咁大嘅事,仲可以退休,享受福利,當冇事發生,成個社會唔可以接受……唔可以唔清唔楚完咗呢件事。」
至於案中兩名船長,古太坦言:「初初提堂第一次見佢哋,覺得好似兩個兇手企響度。」但眼見兩人已承擔責任,加上聆訊披露船長行為或非致命主因,反而是船身設計有問題,故對兩人已漸釋懷。她多次強調這只是她的個人立場。
她自言已度過最艱難的時間,甚至說:「我𠵱家係盡一個公民嘅責任,多過做一個母親嘅責任。」對於政府將來的跟進,「冇乜信心,冇太大期望」,但除非當局處理妥當及交代全盤真相,她才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