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領運動的爆發,一定程度上是在高樓價、高物價、低社會流動性這「兩高一低」的社經背景下造成。人民對現行的社會制度深感不滿,亦不忿受到財閥商賈血淋淋的無情剝削。這樣數十年來的政經模式早已讓社會動盪不安,亦使人民力圖變革。佔領運動完結,梁振英政府不但未有洞悉民心思變的根本,反而上綱上線地把其歸咎為外國勢力對香港內政干預的一種手段,試圖把一場追求制度公義的民主運動,說成是一場離經叛道的港獨運動。
在這種政治思想的心態下,使梁振英新一份的施政報告,在民生問題上絲毫沒有半點退讓,種種政策的提倡亦未見有重大的變革。在民間爭取了二十多年的全民退休保障問題上,亦只承諾預留五百億以作未雨綢繆,以圖顯示政府對解決長者問題的承擔與魄力。至於是否落實、何時落實、如何實行通通不得而知。但肯定的是,政府已為退休保障落下「經濟審查」這一道重重的大閘。
施政報告中強調,社會資源應集中投放在最有需要人士之身上。這意味着,政府日後制訂的退休保障政策必定依據着甄別性(selective)的原則,而非採取全民性(universal)的概念。甄別性的退休保障,強調的是對長者「基本生活」的保障,與現行的長者綜援及長者生活津貼性質相近,都是要為長者提供安全網。可是,長者綜援中的辱帶性規定使很多長者無奈地「被迫」跌出於政府的保障之外;長者生活津貼援助額之低,更是難收安全網之效。是故,現行的長者政策本來就存在着很多根本性的弊病與矛盾。
今之,政府欲推這類甄別式的退休保障,一方面固然是以此作為社會控制工具(social control agent),試圖為民望早已破產的特區政府挽回些少僅餘的聲望;另一方面則政府似乎有意藉此政策,填補過往制度的漏洞。然而,倘若政府認為現行的退保制度有所不足,理應就現行的制度推行根本性的改革,而非不斷製造架床叠屋、理念不明的政策,讓官僚機構不斷擴大,讓社會資源白白浪費,讓長者勞勞碌碌了一生也不得安享晚年。
再者,社會政策制訂的根本原則,就是要通過資源再分配的方法,達致消弭貴賤階級劃分的目標,以建立一個社會共融(social inclusion)的理想世界。可是,過往的綜援制度已對長者產生矮化的負面標籤,把社會推向一個貧富鮮明的對立局面。長者生活津貼的落實,更無可避免地將貧困長者劃分成兩個不同貧困程度的階級,使社會的階級門第更為深化。若政府所提倡的甄別式退休保障一旦落實,則是要將貧困長者再進一步的分級分別,使階級觀念更為鞏固、貧富矛盾越趨加劇、社會衝突越演越烈。
無可否認,「全民」這一種福利權利(welfare right)對香港而言,是一種過往並未有之理念,但其絕非是洪水猛獸。民間所倡議的全民退休保障,當中「全民」的主張,是要強調對「生活水平」的保障、重視眾生平等的價值、肯定社會資源公平分配的重要性。
事實上,香港在權貴的小圈子選舉下,政府政策往往向大財團傾斜,社會上許多的生產工具(means of production)及經濟資源都由少數的商賈財閥所擁有,形成一壟斷階級。在現時的社會結構下,很多勞動階層都苦變成「樓奴」、「工作奴」,即使窮盡一生精力,也根本無法積累足夠資本來維繫晚年的生活水平,鹹魚白菜、執紙皮維生就是普遍長者窮困生活的鮮活寫照。全民退休保障的落實,就是要改變這社會的悲劇,避免人類文明的社會變成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最終達致「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理想世界。
劉慧君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