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甫定回看恐襲報社,層出不窮的烏龍教人錯愕:手持步槍上門尋仇的兇徒,計準星期三上午十一時編輯定期開會展開屠殺,務求來個一鑊熟,狠是夠狠了,但是臨門一腳竟然摸錯隔籬,按了鄰居門鈴;逃亡時跌下一隻波鞋,會得小心翼翼彎腰拾取,以免留低蛛絲馬跡,然而棄車的時候卻漏了身份證在車裏,讓警方掌握珍貴資料,數小時內來龍去脈查得一清二楚。翌日佔領荒郊印刷廠,準備和圍捕的精英特擊隊駁火,糊塗到不察覺樓上匿藏一個二十六歲青年,結果遭對方以手機向執法者發短訊通水,內應外合一舉殲敵。荷里活編劇如果在劇本加入這些元素,只會把一步一驚心的警匪片推向胡鬧喜劇層次,由血淋淋的真實人物演繹,當然笑不出來,只想起宿命論信徒說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莎士比亞筆下的痴情男女互相安慰,今天分離的苦難,不外是他日重逢的談笑資料,謝天謝地這幕相擁而笑的大團圓結局,殺千刀的恐怖份子無福搬演,否則真是天冇眼。
沒有經過武指精心設計的動作場面,一樣教人坐立不安,一個鏡頭直落呈現爆破內有人質的超市,比蒙太奇大師的傑作更慘烈悲壯──請原諒我職業病一觸即發,幻想不可置信的噩夢是虛構情節,其實是無補於事的自我安慰。你別說,電影這面鏡子倒也誠實,有識之士嫌老套的典型角色,原來都有根有據,譬如那三個翻轉巴黎的聖戰死士,長相就和銀幕慣見的賊樣絲毫不差,一望便知好人有限。別誤會言下暗藏種族歧視,看見深色皮膚即往壞裏想,電視訪問立大功的剿恐主腦,我也覺得似足電影塑造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