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以後要靠自己了 - 林夕

大雄,以後要靠自己了 - 林夕

假使九龍皇帝曾灶財尚在人世,幸或不幸活到今日的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一個孤獨老人,個人每天主要活動是合法遊蕩,在政府公物上非法寫大字。須知墨迹比一般油彩水彩蠟筆更難清理,若滲入物料的縫隙,真是漂白水都洗唔清,十個李柱銘都幫佢唔到。
好在那年代,公物沒那麼脆弱虛怯,讓墨迹破壞了,有本地集體回憶文化遺產這塊牌匾庇佑,反而成為藝術品。皇帝那時有沒有被警察招待過,控告過,被強行留在老人院裏,也無謂稽考了。總之皇帝的墨寶,後來在拍賣會上起碼有價有市;其藝術成就有沒有四樓那麼高,非專家不能評估。
時代變態,同人不同命,女童在政府公物上,只不過畫了一朵花,連最敏感的雨傘都沒有撐到高牆上,即時遭到大包圍,批准保護令不准女童保釋那位法官,其實應該發揮金句王本色:這等大陣仗,是杜琪峯警匪片才會發生的。
俗語謂既往不咎,像粉筆字擦掉就算了。這朵粉筆花,卻注定比墨迹更難擦掉,因為,被消失的筆畫,一筆筆證明香港真的回不去了。
過去叫塗鴉,現在變刑事毀壞,香港已踏入全新過敏時代。過去無知少年課餘在外遊蕩,常常在地上用粉筆畫畫畫,玩跳飛機,現在固然是刑毀,可能還有勇武抗爭的嫌疑,飛機不是比區區一把遮更有攻擊性嗎?警方是否選擇性執法,有無濫用司法,殺一儆百,各自心照。
只聽到在連儂牆外警察對着抗議人士不斷警告,唔好黐嘢喺鐵欄度,唔好黐唔好黐。公物唔黐,只怕美術老師與學生一齊黐。過敏老師問無知學生,你為什麼要畫一朵花呢?這是不是太陽花?是不是遍地開花的花?你這朵花為什麼要用黃色?世界如此黐筋,弄得人人神經過敏,真的,如無必要,隨便畫畫,又何必冒險,冒什麼險?畫花而已,桃花曇花一現應該還可以,但是,梅花不畏苦寒,蘭花代表君子,誰知你背後有沒有暗喻?
既然警方可以用司馬昭之心去判斷你路人皆見得企圖,你雖則沒有叮噹的想像力,執法的卻擁有隨意門,可以把你送進任何地方。大雄,以後要靠自己,用粉筆去偷偷摸摸寫歷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