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流流,本應隱惡揚善討個口彩,「講少句冇人話你啞嘅」這樣的至理名言,更是十二個月統統啱用,奈何母狗基因是不會肯冬眠的,隨時發作不必揀時辰。一九六五年荷里活將米開朗基羅生平搬上銀幕,專注描寫藝術家和教宗的權力鬥爭,編劇沒有旁及他的性取向,縱使平白失卻解釋西斯廷天花板為何佈滿甜美肌男的契機,令人深深感到遺憾,鑑於當時風氣的確密實,理性的影評人樂得既往不咎;然而在昌明的網絡時代,文藝復興棟樑好男色早就不是新聞,著書立說的專家仍然孜孜不倦掏出一片無花果葉,企圖為屍骨已寒的古人「遮醜」,真是無名火起三千丈。那種「雖然其傾慕對象明顯是同性,但沒有憑據證明他與男人發生過肉體關係」的論調,完全與「我不反對同性戀,但反對同性戀性行為」一模一樣,自欺欺人的清教徒為什麼要篡改別人的歷史榨取精神安慰,教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否認的事實,是米先生寫過數百首向同性示愛的詩稿,創作年份比莎士比亞的男男詩還早半個世紀,譬如五十七歲時激情澎湃的一批,寫給一位叫湯馬素戴卡華利里的廿三歲青年,二人保持交往直至逝世,如果有心人加鹽加醋編成小說,書名大可以剽竊張愛玲的《半生緣》。十七世紀他的後人出版這些作品,居然斗膽替詩中人變性,「他」一概改作「她」,隔了二百多年翻譯英文,才終於將性別還原。忽然想,電影《萬世鴻圖》的主角查爾登希士頓雖然直過碌杉,其實在《賓虛傳》也飾演過暗基,假若他知道人物的性取向,拿捏悲痛和狂喜應該會更淋漓盡致吧?